第21章 做奴隶要有奴隶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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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宁予睁开眼的时候，趴了很久，才艰难地从记忆中梳理出自己这段时间的遭遇。
是的，她已经清醒了，但是她发现了其他更糟糕的事情。
比如，她的脑子转得很慢，需要很努力才能梳理那些简单的事情……
比如，她傻了的这段时间，犯了一个错，很严重的错……她给陆昭下药，虽然是被人教唆，但终归也是她算计了陆昭……
这样子，还不如傻了呢。
叶宁予都想嘲笑自己的无能，只会给阿姐和陆昭添麻烦。
偏过头，刚一挪动脑袋，就开始一抽一抽的疼，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脑子里搅动，当即没忍住，惨叫一声。
门被推开了。
“姑娘，你醒了？怎么了？”展凌心头一咯噔，唯恐出了什么岔子。
叶宁予头抵在床板，蹭动几下，“头……头好疼……”
展凌也不敢动她，虽然陆昭口口声声说她是奴隶，但到底也算是陆昭的人，他可没胆子碰。
所幸没等他出去找陆昭，叶宁予就平静下来，看样子似乎头疼是止住了。
“这些天，展凌大哥就在此吗？”叶宁予还保持住那个姿势，闷闷问。
展凌顿住脚步，“是。”
这些天受陆昭的命令，他确实一直都在这里。
叶宁予歪着脑袋，一句话在脑子里转了几圈，而后心下了然，点点头，弯着眼睛笑，“谢谢展凌大哥。”
展凌皱眉，直觉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了自家王爷满是戾气的声音：“醒了？既然醒了，就收拾东西滚。”
展凌：“……”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这些天主要是陆昭照顾的她，就被陆昭这么一句话给堵死了。
刚刚陆昭从书房过来，就听到屋子里叶宁予软绵绵的声音，他几乎都能想到那个人脸上是多讨好的笑。
叶宁予就这么廉价吗！谁对她好，她就巴巴地凑上去。
陆昭心里突然升起了一丝嫉恨，破门而入。门被巨大的力道打在墙上，又反弹回来，堪堪停在两侧。
叶宁予费力地昂起脖子，看见门口的人时，神色怔住，也不动了，愣愣地盯着他。
青年站在门口，跨步进来，带起了石青墨色锦袍的滚边暗纹，青玉缎带，头上是精致的白金青莲冠。面如冠玉，俊逸的眉眼间，夹带着风雪气，眸色清冷。
很熟悉，但是又感觉有点陌生。
叶宁予缩了缩僵硬的脖子，容不得她多想，张嘴就是继续装傻：“展昭哥哥，你不要赶我走……”
说着，眼泪自动自发往下掉。
陆昭眯眼，静静地看着她哭，半点要安慰的意思都没有。
展凌在他进来的时候，就很自觉地出去了，还把门给带上了。
“哭完了吗？”陆昭坐在一旁的暖榻上，抱臂。
叶宁予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你怎么来了呀。”
“这是我的王府，我去哪里，都不奇怪，倒是你，”陆昭拨弄了一下衣袖，冷冷道，“你现在是奴隶。”
“你知道什么是奴隶吗？”
“做奴隶要有奴隶的自觉。”
叶宁予呆呆的，脑子里还在分解着“你现在是奴隶”这句话，勉勉强强消化完，她垂下眼睛，看着地板发呆。
奴隶？是了，她现在是奴隶了，因为自己干了蠢事……
干了什么蠢事……给展昭哥哥下药……还被皇帝当场发现，当真是心术不正……
对啊，她为什么会那么听别人的话，给展昭下药？如果那药里有毒，就相当于是她亲手杀了展昭。
想到这里，连她自己都开始怨恨自己。
叶宁予鼻子一酸，这次哭的无声无息。她现在有一种仓皇感，还很茫然……以后她要怎么办，没有阿姐，没有叶府，只剩她自己了。
对了，她变成了奴隶，谁买了她？
叶宁予脑子里嘭一下，瞅了瞅床板，咽了口唾沫。
她现在在陆昭这里。
是陆昭，陆昭买了她，所以现在她是陆昭的奴隶，陆昭是她的主人。可是陆昭怎么会买她呢？
叶宁予脑子还在艰难地转着，陆昭久等不到她回应，又看她一副呆呆的样子，不耐烦地上前，抓着她的头发往后一扯，迫使她直视自己，一字一顿道：“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
结果她仰起头，陆昭就触及到了她泪湿的脸，还有水润润的眼睛，突然想起了那一晚，同样水润通红的眼睛，动作一僵。
叶宁予被吓到了，抖了一下，怯怯地看着陆昭，头皮被扯得生疼，却不敢露出微词，脸上只有讨好的笑，忍着疼，软软地伸手，握住了陆昭的手腕，细颤着嗓音，“展……展昭哥哥……你……不要生气，我……我会很听话的，你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求你了……”
如果连陆昭都不要她了，她又能去哪里？
她随手就能被陆昭卖了。
毕竟她是最卑贱的奴隶。
陆昭感觉到手上传来软软的、凉凉的触感，倏然收回手，叶宁予被他的力道带的狠狠磕在床板上。
疼过一阵后，却见房间里没了人影，叶宁予愣了愣。
随后苦笑一声，他刚刚那么抗拒自己的触碰，想必是恶心自己到了极点。
到这个时候，叶宁予终于转过弯来了，她觉得陆昭会买自己，很有可能，是为了报复。
报复自己给他带来的麻烦和耻辱。
不过，她往后也更不敢肖想陆昭了。因为他们的身份已经一个天一个地，放在话本里，都没人愿意写的。本来就配不上，现在更配不上了。
为什么会这样啊。
叶宁予又把头往里面缩了缩，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心酸地想。
一开始，他还是展府不受宠的庶子，她总是怜惜，也觉得他们是一类人，于是便总想靠近他，她觉得他们还是般配的，虽然展昭当时明确说过，喜欢的是她的嫡姐。
后来，他成了皇子，她就想，皇子也没什么的，她努努力，像阿姐那样，识字，看书，总能追上的。奈何她笨，看着他只能越来越远。但总归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份奢望和妄想。
现在这份妄想被碾碎了，她是最底层的奴隶，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
……
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呢。
*
晚间吃饭的时候，陆昭刚动了两筷子，又放下，“她吃了吗。”
展凌拱手道：“属下方才端过去了，不过叶二……姑娘说她吃不下，让属下放着。”
陆昭沉了脸，问：“方才怎么不说。”
“属下知错。”无辜又被扣了一锅的展凌习以为常，嘴上麻溜认罪，心里连连叹息。
刚才陆昭一入席他就想说了，然而刚开口说一个叶字，就被陆昭堵了：“别提她。”
现在他家王爷自己提起来，他还能说什么，想必叶二姑娘在他不在的时候又惹了王爷。
展凌见陆昭起身，愣了一下，忙道：“殿下，您还未用膳……”
“吃不下。”陆昭敷衍地摔下三个字，往外走。
展凌心下叹息，跟上，眼瞧着这个方向似乎……是小阁？
陆昭推开小阁的门，果然见叶宁予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旁边桌子上有一碗粥糜，但已不见热气。
“你是嫌死的不够快吗？”陆昭走过去，又去扯叶宁予的头发。
女子仰起头，纤细的脖颈露出来，弯出漂亮的弧度。
“唔……”叶宁予头疼，看着面前这修罗，张嘴就是一道呻吟，脸色惨白。
陆昭眉头一拧，手上没松，“为什么不吃东西？”
叶宁予缩起来，有些害怕眼前这个暴戾的人，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只是很难受，展昭哥哥，我晚一点吃好不好？你不要生气了，不要总是生气……”
陆昭心口悸动了一下，有些闷闷的，于是视线偏移，展凌已经很识相地端着一碗新的热腾腾的粥糜进来。
从展凌手里接过粥，陆昭道：“出去。”
展凌屁颠颠溜了出去，把门关上了。
手里的粥散发着米香，上头撒了一些盐。
陆昭松开叶宁予的头发，搅拌着热粥。叶宁予晃了晃头，摸了把眼睛，折过手去挠背。
背上时不时就感觉很痒，她挠了几次，挠痛了，又痒，忍不住又挠，继续痛，周而复始。索性睡过去还好些。
眼下被陆昭闹醒，叶宁予又开始痒。
陆昭抬眼一看，脸色结了冰。
“叶宁予你干什么？”陆昭毫不留情拍开她的手。
他这才注意到叶宁予背上的二次伤害，想必挠了不少次。
叶宁予被他大力一拍，苍白的手一片通红，立马缩回了怀里，哈了口气，轻轻搓着。
陆昭看她眼圈红了，登时更烦躁了。不就打了一下，还是为她好，至于吗？
“很痒，我忍不住，真的很痒……”叶宁予怯怯地看着男人冰冻三尺的脸色，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本也没什么，可今天一连被男人这样对待，不是生气就是嘲讽，不是扯头发就是打手，她心里的酸涩几乎要溢出来，眼泪也控制不住。
“你哭什么？”陆昭捏了捏眉心，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没耐心，低喝一声，“不准哭！”
叶宁予吸着鼻子，赶忙抹了抹眼泪，憋着一口气，低下头不敢看他。
越是看一眼，就越觉得自卑。
陆昭终于看不到她那张烦人的总是掉眼泪的脸了，可是心里依旧不畅快，深吸一口气，硬邦邦道，“吃饭。”
床上没有任何动静，陆昭忍了又忍，猛然掀开了叶宁予脑袋上的被子。
好么，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无声无息的。
叶宁予惊慌地看着他，抓起被子胡乱一抹，“展昭哥哥……”
“吃饭。”陆昭把碗怼到她面前。
叶宁予小心翼翼捧着，放到胸口前的位置，身体微微弓着，委屈巴巴地缩着手，发丝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和碗。
半天没动静，陆昭感觉出不对劲，敲了敲床沿，说：“吃完了没有？”
叶宁予大气不敢出，第一次这样盼望陆昭能快点离开。
她闻着粥，忍住阵阵呕意，低低道：“展昭哥哥，我……等会就吃，你先去……先去找别人好不好？”
陆昭眼一眯。
他找别人干什么。
很显然陆昭不打算如她所愿，冷笑一声，抓着她的头发，故技重施，往后一扯。
叶宁予又挨了疼，惊恐地看着青年充满嘲弄的神色。
“在我面前打算盘？你要干什么？你以为我是你，往里面放毒？”陆昭每说一句，手上的力道大一分。
放毒？
叶宁予睁大了眼，心里失落，但却无可辩驳，只是仰着脖子，竭力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展昭哥哥，我只是……吃不下，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总是很想吐……”
面前的人可怜兮兮的样子，乌黑的眼透着无措。
结果就看见叶宁予一只手又忍不住悄悄探到身后去，想挠痒。
陆昭抓住她的手，扯下一旁挂着的腰带，两手一并，给她捆了起来。
叶宁予眨了眨眼，懵懵地看着自己的手，有些茫然，但背后的痒却愈演愈烈，于是扭动了一下身子，“好痒，为什么要捆着我……”
“……”陆昭看了眼手里的粥，又看了看扭动着犹如蚯蚓般的叶宁予，叹了口气。
舀了一勺，一手掐着叶宁予下巴，往她嘴里灌，说：“别再乱动了！”
丝毫不懂怜香惜玉的人，大抵是没考虑过那粥有多烫，叶宁予惨嚎一声，刚送进嘴里，就呕了出来，还伴随着剧烈咳嗽。
实锤了，他把自己买回来，就是想这样随时随地报复自己。
叶宁予两手抓着自己的脖子，眼泪呛了一脸。
“你干什么？”陆昭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叶宁予小心翼翼觑了他一眼，“烫……”
陆昭：“？”
青年低头，掐着她的下巴，见她嘴唇是有些肿，身为始作俑者，脸色竟然比她还要难看。
半晌，陆昭又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示意她自己看着吃，但叶宁予隐忍已久的反胃全部涌了上来，只瞅了一眼，朝旁边干呕了一下。
陆昭耐心尽失，沉着脸，自己吃了一口，把叶宁予的脸掰过来，掐着下巴引向自己，这样，叶宁予整个上半身都抬了起来。
叶宁予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一软，眼睛瞪得老大，就感觉到温热的流食哺入口中。
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吃惊又迷惘，不知不觉就把粥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