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大锅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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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三姐弟聊天的间隙里，林秋霞终于找到机会发问：

“爸妈，大伯、姑婆，以前你们吃大锅饭的时候，是不是日子过得很好啊，旱涝保收，只要上工就不怕饿肚子，大家都有饭吃啊？是不是比现在日子好多了呀？”

“唉，哪里有这么好，要是真这么好，怎么又会取消呢。”

听完林秋霞的问话，四个大人都齐齐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关于大锅饭的回忆并不是很美好。

“对啊，我记得我们大队有好几个户人家，家里劳壮力少，家里孩子年纪小，生得又多，每天家里孩子都饿得嗷嗷叫。”

说话的是吴秀连，林秋霞听完觉得跟自己一起认知的相差也太大了：

“啊，老妈，为什么会饿得嗷嗷叫啊，大锅饭不是每个人都有饭吃吗？”

林欣安听完林秋霞的话，接过话头替林秋霞答疑：

“傻妮子，哪里这么好，那个时候是一个劳壮力干完活，分饭的时候，一个人也就一碗饭而已。而去干活是要满十六岁才能算一个劳动力，没满十六岁的是不能去干活的，只能在家等着干活的人带饭回来一起吃。”

林欣华也加入了话题：

“是啊，我们家里还好，连你爸都满十六岁了，基本都是全家都去干活，每个人都有一碗饭，勉强饿不到肚子，但是吃饱就别想了。

但是大队里面有很多家庭，家里小孩年纪不到的，只能等大人带饭回来，比如说家里父母两个人去干活，带两碗饭回来，父母加上小孩子六个人，一起分这两碗饭。

这种情况比比皆是，别说吃饱了，没饿死都算难得了。”

林欣荣也感慨：

“还是现在好啊，多劳多得，虽然还是集体的，但是每家每户每个人工都算工分，一家人只要勤劳，总是有得吃的，你看就算你们小孩子，都能割猪草、捡牛屎或者去放牛赚一点工分，虽然只有一点点工分，但是长年累月下来，积少成多，多多少少也有一点不是。”

“对啊，哪像从前·····”

这一晚林秋霞听家里四个大人聊了很多很多从前的事情，虽然现在的日子她还是觉得很苦，但是在她们眼里，比以前已经幸福很多了。

林秋霞家对于大姑婆林欣安回来，全家都觉得很高兴。

但是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候，不说家里的大人，就连林秋霞都觉得不对劲了。

毕竟就算是回娘家看娘家父母或兄弟的，都是几天就回去了，但是林欣安非得没有要回去的迹象，反而像是要回来长住没有归期的样子。

林欣荣两兄弟讨论了一下，都担心姐姐是不是在那边被欺负了，在她们老刘家而且回来这么多年了，给他们生儿育女，照顾家里老人，现在把家里小孩都拉扯大了，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被欺负到回娘家来了。

他们两兄弟还在呢，不要以为他大姐嫁得远，娘家人不在身边，就不把他们两个小舅子放在眼里，以为娘家没人撑腰，欺负他上了年纪的姐姐。

而且林欣荣跟林欣华两兄弟对于几个外甥也是颇有怨言，毕竟老母亲回来这么久，没有一个人过来不说，连个口信都没有，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东西，白养那么大了，外甥女也都嫁人了，不知道婆家什么情况，跟她们哥哥一样，也没见递个信过来什么的。

他们家现在条件在他们大队里面，也算是排在前头了，姐姐回来多住一段时间，都不怕没有口粮吃，但是都已经成家有孩子了，上了年纪的人，谁不想家庭和和睦睦的，心里舒坦没有糟心事，比多吃几口肉要重要多了。

在两兄弟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追问之下，林欣安最终还是没有撑得住，终于吐露出回娘家的真正原因。

原来大运动的时候，林欣安作为一个一直都信奉神佛的信徒，在她婆家那边看到人家打砸神像神庙的时候，偷偷半夜把他们村口的土地公石像，给偷偷抱回家藏起来了，不过好在她不是一个极度没有分寸的人，只是偷偷藏在她们以前破旧的老屋那边。

那边是之前洪水的时候冲破的土房子，倒破一大半了，属于重度危房，维修的话，功夫比新建房子的功夫还大，所以后面她公公那一辈几兄弟就直接重新找村干部批了新的宅基地建了新房。

那边就这样慌了下来，不过地倒永远是他们家的。

而也是因为林欣安自己不够谨慎，她偷偷藏石像就算了，后面还偷偷摸摸去看了两三次，就怕出现什么变故石像出现了个好歹，就是因为自己去的时候，都偷偷看前看后地观察四周，显得她自己更加鬼鬼祟祟了。

本来她走那边人家都还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就是因为看到她这个鬼鬼祟祟的样子，就被一个老大妈好奇给跟上去了。

所以说平时没做什么坏事的人，一做了点什么事情，自己都能把自己吓坏，露出马脚给人家看到了。

她就去了两三次，后面那一次被那个老大妈看到了，结果可想而知。

就被人家嚷嚷地满村子人尽皆知了，也还好她们大队的领导怕传出去对他们大队名声不好，所以严令禁止传播了，但是时间长了，肯定有人忍不住回到外面说的。

所以大队不可能不处罚她，一个是以后外面知道了，对外面好有个说法。另一个就是一整个村子这么多人，不处罚肯定有人不乐意。

还好她没有带回家，要是在家里发现了，全家老小都逃不掉，最后大队长看在她平时本本分分，做事勤勤恳恳而年纪又大的份上，只是剃头在大队里面批头了一番。

这也是为什么她现在头发这么短的原因，这还是她等头发长出来一点才回娘家的原因呢。

而最主要的原因是，家里人就是因为知道她的性子跟脾气，所以在那之前千叮嘱万叮嘱，要她一定一定不能参与进去，毕竟这种事情肯定是有人偷偷做的。

家里给她分析利弊，全家上阵整整给她说了好几天，最后看到她终于点头答应，家里才终于放心了。

但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偷偷一个人跑去藏起来的，过了这么久家里人都不知道，要是她不跑去看没被那个老大妈看到的话，不知道还能瞒下去多久了。

而就因为她不听家里人的劝，最后不单单她受批头，家里还被扣了三个半月的工分，而且虽说不知情家里其他人没有被处罚，但是就那些风言风语，别人的疏远，别人的异样眼光，都让家里人气得不行。

千防万防，千叮嘱万叮嘱，最后还是没有听家里的话，为了自己虚无缥缈的迷信，把全家置于这种地步。所以别说儿媳妇、孙子孙女了，自己男人跟儿子都很生气。

听完事情经过之后，林欣荣两兄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问话是在林秋霞几人的房间里问的，所以堂屋里其余家庭成员也都听到了，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林秋霞也觉得很荒唐，这不是把封建迷信放在家里人安危的前面了吗？还好她们家里长辈没有这么迷信的。

林欣荣跟林欣华默默走到院子里，两个人狠狠抽了一根烟，两兄弟相对一眼，都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大姐对神佛之类的痴迷，两个人都有过切身体会，以前家里下面几个弟弟妹妹，如果不舒服看了赤脚医生还没好的话，他们大姐就会弄些“土方法”给他们，不是那些偏方的土方法，而是那些封建迷信的，比如去求符纸啊，香灰之类的，还有上供的普通凉开水，因为上供过，都觉得能治病，能强身健体。

他们大家平时很节省，特别是对自己，基本是能不花一分钱就不花一分钱，但是花在迷信方面的钱，再舍不得咬牙都出了。

以前没有什么破四旧，没有封建迷信这些说法他们还没有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社会不一样了，一个不小心，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端来了。

但是对于一个固执的老太太，家里如果有老人就会知道，你根本是没有办法能舒服她们的。

能怎么办，只能叮嘱他们大姐，吃一垫长一智，吸取经验教训，千万不要在这边也乱搞这些事情。至于姐夫、外甥他们，也没有办法说怪人家，有怨言也是正常的，只能说让大姐在待长一点时间，以后家里人心里膈应没有了，再来姐她回去了。

家里其他虽然也觉得对林欣安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说，但是大家也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不过林欣安要在家待的时间肯定不会短了，所以跟家里小孩接触的时间也就更多了。

林秋霞没有想到，她因为年龄限制，而没想到办法解决林大妮的事情，竟然会在她姑婆这边得到启示，虽然办法不知道有没有用，多久才能有动静，但是现在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觉得不妨一试。

林秋霞的大姑妈林欣安，一开始回娘家的时候，对于在那边发生的事情，还闭口不言，忌讳莫深。后来因为回来的时间太长，才向林秋霞一家吐露出回娘家避风头的真正原因。

也可能就是因为事情真正过了明路，林欣安的精神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没有一开始回来那么紧绷。

当然，她自己也知道，弟媳妇人再好，肯定也对她多多少少有点看法，只是无奈她已经回来了，而且现在她婆家那边实在是不适合回去，所以对她留下来也没有办法。所以她自己也很有眼力见。

因为户口关系，她是挣不了工分的，但是不能下地干活，她身体还是硬朗可以做的事情很多呢，自从大姑婆回来之后，家里的大小家务活全都被她包了，比如打扫，煮饭，洗衣服，喂鸡，还有打理自留地的菜园子。

也是因为林欣安很矮干净，家里里里外外都打理得很干净，虽然是土房子，地面不像后世那样是水泥地板那么干净，但是林欣安还是坚持一个星期打扫两次。所以相处的时间长了，林秋霞也喜欢上这个慈祥的长辈。

说实话，在林秋霞看来，她家大姑婆除了极度迷信之外，简直就没有什么缺点，性格脾气什么都好（除了在迷信方面很固执之外），对小孩子也是很有耐心，做的菜，一样的材料一样的手法程序，她做出来的就是比别人做的好吃。还有很多，简直数不完。

而林欣安也是因为怕几个大人有意见，所以回娘家后，就一直没有再提过神佛之类的相关话题。

但是在林秋霞跟她越来越熟之后，她发现林秋霞人虽然小，但是机灵不说，嘴巴还很紧，不像四妹，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太小的原因，还是性格使然，特意叮嘱的事情他还是不会特意拿出去外面说，但是年纪小没什么戒心，容易被人套话。

哦，除了钱方面，涉及到金钱方面的事情，林冬海小朋友嘴巴闭得比蚌还紧，谁都套不出半句话来，也不知道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财迷了。但是其他的事情保密性就不强了。

所以后面林欣安会拉着林秋霞给她讲什么要一心向善，不要心存恶念去害人，多积德行善，才会有后福。

林秋霞有时候真是苦不堪言，但是有时候林欣安说的以前一些算命之类的事情，还有类似的小故事，又很吸引人。

在现在娱乐匮乏的大环境下，她觉得跟她大姑妈悄摸摸藏起来，压低声音很小声很小声地听她讲那些习俗，还有一些忌讳，简直就是她现在的精神食粮，最大的娱乐项目。

但是她姑妈见故事就讲故事，还经常夹带私货，经常带着一些说教，想听完八卦以后也一样能吃瓜，就只能被迫听那些洗脑的教条，也还好她思想成熟，已经有定性了，不然天天被念叨，她都担心她以后也跟大姑妈一样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