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十年 三十五、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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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巡酒过,内侍们挑着夜明珠入内,新点了几簇烛火,平仪殿更加灯火通明,敷金饰粉的墙壁则更加辉煌。
陛下传下御酒,慰劳诸位劳苦功高的大臣,酒香清冽,盛在玉杯中,在光里闪着粼粼微光,格外吸人视线。
饮了酒,席间气氛浓厚起来,陛下脸颊微红,眼尾晕出一片薄红,使得他眼神略带几分迷蒙,有种勾人的美丽。
谢夫人一眼瞥见,心下暗自唾弃,一个男人,生得如此千娇百媚,比女人还要勾男人视线,当真是恶心至极。
程后见他有些微醺,于是侧头着人取醒酒汤来,陛下喝了两口,微微清醒,目光一转,看见席间坐着的穿鹅黄宫装的女子。
此人一身嫩黄宫裙,珠钗华丽,打扮得娇俏可人,却正是那日入京的王家家主夫人,平国夫人程蓉。
平国夫人正百无聊赖地拨着玉箸,发上垂珠轻晃,在她雪白的脸颊上坠下浅浅的阴影。
她的身后,端坐的少女身穿紫衣,飞仙髻里簪着金珠玉篦,眉心画着浅红花钿,她的眼神微垂,规规矩矩地落下,整个人显得格外温静。
这是王氏嫡长女,素有美名的王家千金,王昭。
王昭仿佛觉察到什么似的,抬起头,循着视线,却不是看帝王,而是看中书令谢明玄身后的青衣少年。
这少年一身青绸玉带,紫玉冠束发,眉眼堪称俊朗,眼神温和仿若翩翩公子。这是谢氏现今最出色的继承人,谢家谢清。
两人视线相撞,一个红了耳,一个红了脸。而王谢两家人丝毫不知。
陛下敲了敲桌案,声音清脆,殿里静下来,他则说:“去岁秋时,文圣首阳子之高徒,璇玑先生入宫拜见,朕爱才,特留先生入琼玉楼暂住,朕的几个儿女,都可以前去拜见。璇玑先生大才,世上无人能出其右。”
殿里满堂高客,并无人声,几位高位妃嫔心中暗暗盘算,皇子们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另外,朕年纪大了,惯爱做个媒。朕借着这场寿宴,倒见了几个出挑的俊才,朕惜才,要给这几位俊才赐门极好的婚事,诸位爱卿以为如何?”他继续说。
在座的臣子们各怀鬼胎,虽然此时的皇帝只是太央宫的皇帝,毕竟是正统,他们不敢接话,于是纷纷看向谢恒。
谢相慢慢悠悠地自斟了一杯酒,喝了半口,笑说:“诸位看我作甚?陛下的好意,怎么敢拒绝呢?”
陛下于是笑起来,摘下腰上坠下的白月玉镯,由砚回接过,他躬身捧着玉佩,走下台阶,殿里寂静极了,所有人都在看他。
这枚玉佩最终交到了谢家嫡子,谢清的手上,陛下目光淡然,微笑说:“谢家嫡子清温文尔雅,芝兰玉树,而王家嫡女昭温静少言,美貌动人,可为良配。朕今日,就在这高堂里,给你二人赐个婚,愿你二人婚后和满。”
谢清一怔,王昭同样愣住,随即两人便不由自主地对视,视线交叠,二人同时避开,双双红了脸。
一见谢清如此,谢殊哪里不懂,他脸色难看,正欲发难,谢恒制止他。
谢殊咬牙:“大哥!为何阻我?”
谢恒不语,转头看陛下,陛下许是喝多了酒,眼神微软,带着几分湿意,顾盼之间风姿顿起,一瞬间酥了谢相半个身子。
陛下连声音都有些不同往常:“怎么?谢爱卿不满意?”尾音轻颤,带出无限风情。
谢相登时红了耳,他随即转头呵斥道:“清儿的姻缘自有天定,你就不要多掺和了。何况王家女子我听闻一向端方,娶了回来有何不妥,”他压低声音,“何况,你不要忘了苍阙山的那座赤铁矿。”
话音落下,谢殊瞬间安静,他满眼不虞,还是被谢恒强行压下。
王家家主夫人看着他两人的动静,不由冷笑,摔了玉箸:“谢家子虽好,却配不上我王家女。望陛下三思。”
陛下意味深长:“配不配,却并非平国夫人说了算。你且问问,你的女儿是否愿意嫁给谢清。”
平国夫人骤然回头,眼神不算良善,少女瑟缩了一下,柔弱起身:“回陛下,臣女愿意。”她眼神温婉,含羞带笑地望了一眼谢清,随即收回,飞红了大半张粉脸。
平国夫人大怒,站起身:“放肆!”说完,竟自拂袖离去。
殿里安静下来,无人说话,唯有陛下含笑:“既然如此,朕明日可就派人传旨了。”
谢恒举起酒杯:“恭候圣驾。”
……
这场寿宴以平国夫人的离去而结尾,散宴后,谢相屏退左右,如入无人之境地行走在宫室里。
御花园中,明黄龙袍的陛下长身玉立,站在飞檐小亭里,手里拿着鱼食喂鱼。
谢相走过去,慢悠悠地说:“陛下好兴致。”
陛下并不回头,周身萦绕着淡淡酒香,谢相上前,刻意靠着他,手却不安分地抚上陛下精瘦的腰身,摩挲了两下。
陛下侧身避开,却被谢相一把抓住手腕,逼进墙角,他手里的鱼食洒了一地。
谢相垂下头,酒香萦绕在两人的呼吸间,月光底下,陛下脸颊的酡红清晰可见,连眼神都迷离起来,温度渐渐升高,谢相抓着陛下的手腕,越握越紧。
陛下哼了一声,谢相捏住他的下颚,眼神也迷离起来,看着那张嫣红的唇,就要印下去。
从头到尾并未反抗的陛下轻笑了一声:“你妹妹可看着呢。”
谢相瞬间清醒,反手把陛下推开,陛下撞上亭柱,闷哼了一声。
谢相站在一边,似是还未回神。
陛下揉了揉手腕:“你们谢家人可真是冷情,一个两个都想利用我。”
素来稳重的谢相难得手足无措,他站着,却站立难安,他看着陛下,眼神很软,带着些微的祈求。
陛下抬手给了他一掌:“朕这儿可不是什么秦楼楚馆,要发泄就滚回你的相府去。”
谢相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无话可说,只能敛衣,失落退下。
陛下嫌恶地脱下身上被谢相触碰过的衣裳,扔到地上,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