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十年 十七、隔墙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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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漫漫宫道上时,两侧高耸宫墙之间的天际苍茫暗沉,似乎还要下雪。
许昭仪穿着一身浅蓝的棉裙,如云发髻点缀几支简单的银钗,她听着耳侧传来的、玉若发上精致流苏微微摇动所发出的声响,思绪有些空白,天气有些冷,她仿佛回到了经年的从前,亦是这样寒风瑟瑟的冬日,她与那个沉雪覆玉的少年第一次相见,那时……
“娘娘,奴在外面等你。”玉若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回神,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泉台宫外。
许昭仪抱紧了怀中的绸缎包裹,借由侍女接引,踏进了这座她从未踏进的堂皇宫殿。
一路上,含烟石铺地,这种内含烟云的小石将整条道路铺设得宛如云端,道边株株腊梅浅吐花蕊,艳似朝霞,美若浮锦,浅香盈鼻,格外惹人注目。
但许昭仪不敢多看,这样华美精致的装饰,一如那位艳丽的夫人,不可观也不可及。
她低着头,跟着蓝衣侍女的步子,侍女带着她穿林踱榭、分花拂柳,一路之上少能见到侍女,寂静地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微雪点点地落了下来,一点凉意落入她的颈间,她打了个寒颤。
侍女最终停在一座宫殿前,圆圆的脸上是淡漠的表情,她看着许昭仪,笑意不达眼底:“夫人就在里面,昭仪请。”
许昭仪乍着胆子入内,正殿中空无一人,只有三足雕纹大鼎袅袅吐着青烟,她下意识放慢步子,又往侧殿去,还没走进,只听见女子笑声,脆若清铃。只听一声:“子期。”
许昭仪有些疑惑,但还是稳了稳心神,继续走进,只是这一走,险些将她惊退半步。
只听那殿中,赫然传出男子笑声,亲昵地唤夫人:“宜儿。小辞和霜儿,最近还好吧?”
夫人笑道:“他们两个最闹腾了,也不知怎的,和你以前倒是一模一样。”
“孩子肖父亲,自然一模一样。”
这男声沉稳厚重,绝不似陛下的声音。
许昭仪大惊,连忙牵衣挽袖,想要轻手轻脚地退出去,但正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重响,她豁然看去,之前引路的圆脸侍女,就站在台阶上,双手空空,可她脚边,赫然是个砸碎的花盆。
许昭仪惊慌失措,侧殿蓦然停寂,夫人喝道:“谁?!”
许昭仪顾不得许多,连忙提着裙子就跑,怀中包裹猝然落地,她分外着急,慌乱拾起,却不知不觉间,头上发钗落地。
夫人猛然推开殿门,发饰、衣裙皆有些凌乱,面带潮红,眉眼含煞,怒气十足,她环视一圈,四下空无一人。
“来人!”
夫人坐在首座,面带寒意,琉钰跪在她脚边,浑身发颤,蓝衣、青衣侍女们跪了一地。
夫人掐住琉钰的脸,迫使她抬起头:“你怎么回事?!怎么放人进来了?”
琉钰勉强开口:“奴、奴有罪,求娘娘宽恕!”
夫人一把将她甩开:“今日谁来过?”
侍女们不敢回答,夫人手捏着桌角,青筋暴起,半响,方有个蓝衣的圆脸侍女颤颤巍巍起身回话:“回娘娘,许、许昭仪方才来过。”
夫人听后不语。
又有个紫衣的侍女从殿外快速走进,手中捧着一根银钗,扑通跪倒在夫人面前,高举银钗:“娘娘,这是在侧殿外发现的东西。”
夫人把那根钗子拿过,上面已有岁月的痕迹,款式老旧,十分寒酸。见到这根钗子,她心里大概有了人选。
夫人眼神逐渐狠厉:“本宫还没放过她,她倒自己撞到本宫跟前来。”
……
许昭仪跌跌撞撞跑出泉台宫,衣裙都凌乱了许多,玉若见她神色慌张,怀里还抱着装小被的包裹,不由有些疑惑。
她还没开口询问,许昭仪便拉着她,快速地离开泉台宫。
直到到了御花园,许昭仪方停下来,喘着气,面色潮红。
此时雪愈来愈大了。
“娘娘,怎么了?”玉若问道。
许昭仪定了定神,整束衣袂,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看了看玉若,苦涩地摇了摇头:“夫人……不在,我只能先回来。”
玉若心内存疑,看她几眼,见她没有说的意思,也只好把疑惑压在心里。
许昭仪已经平静下来,内心却一阵一阵的发寒,就连回上阳宫的一路上,也心不在焉。
顾清平看见她手里的包裹,亦是有些疑惑,许昭仪只得用之前的理由搪塞过去,顾清平不疑有他,上来帮她接过包裹,然后发出疑问:
“昭仪,你的旭日钗呢?怎么不见了?”
许昭仪脸色瞬间惨白,她摸了摸发髻,果然不见了一根钗子,她心凉了半边,连带着半个身子都有些发麻。
她勉强笑道:“许是不小心掉了,不碍事,你先去看书吧。”
顾清平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出,她一走,许昭仪就仿佛被抽出骨头似的,瘫坐在榻上,她安慰自己,或许那根钗子是落在别的什么地方呢。
只是越安慰,心里越没底,如今她知道了夫人这样大的一桩丑事,以夫人的性子,是绝对不会放过她的,她不由得恐惧起来,神思恍惚。
顾清平早觉得她不太对对劲,因此一出宫殿,就将玉若叫来,询问她发生了什么。
玉若道:“奴亦不知,只是昭仪进泉台宫不过半刻,就神色慌张地跑出来,气色不成气色。”
顾清平深感疑惑,却又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询问昭仪,昭仪也不回答,只是没日没夜地开始绣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