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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十年 五、云端浮雪见真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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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安殿是帝王起居之处,位于整个太央宫的正中心,远远望去,金砖琉璃瓦,翠粉施银壁,如有光拂落,就能看见承安殿外金光浮动,玉银阑珊,它也是人间太央宫中最最富丽堂皇的地方。

顾清平从来没有资格踏入这里,许昭仪初获昭仪之位,还曾来此谢恩,等顾清平长大了些时,昭仪便在灯下穿针引线,绣出朵朵精致的奇花异草,一边跟她讲起这人间太央宫的承安殿。

而今天,帝王的一道口谕,令她得以踏入这座帝王居所。

砚回轻甩拂尘,恭声请她下撵,桃夭揭开珍珠帘,扶着她下撵,方一落地,她便被金光晃了眼,那蟠龙飞旋在殿上,口中衔着粒硕大圆润的夜明珠,翠色光芒在光影下微微浮动,金雕玉琢不外乎此,而这只是承安殿的外景。

两列宫女鱼贯而出,青衣摇曳步步生莲,眉眼如画粉黛轻施,她们各自执着金盆漱盂锦帕等物,姿态极美地行至顾清平面前。

砚回又一轻甩拂尘,笑道:“承安殿规矩,入内面圣需得整理衣着,洁手去尘,方不扰陛下圣安。”

顾清平轻声应下,宫女们为她整理衣裙,净面施妆,动作轻柔好似轻云拂面,未令顾清平觉得半分不适。桃夭也只能打打下手。

她微微抬眸,其实,这也算得上是变相的搜身了罢。

待整理完毕,砚回令宫女们退下,便引着她走进殿中,大殿内立着一架白石底的翠微日升图,栩栩如生,转过屏风,就是帝王日常见客的地方,只见几张蜀锦坐榻,檀木小几,上置鲜花果品,还可闻见淡淡清香,砚回将她引入坐榻,躬身退去。

锦衣绣鞋的宫女为她倒茶,顾清平浅尝了一口,入口绵长,回味微涩,她不知道这是什么茶,但能用来招待帝王的客人的,想必也不是凡品。

她放下青瓷茶盏,轻声问:“这位姐姐,这是什么茶?”

“三殿下折煞奴了,这是云雾茶。”宫女亦轻声回道。

这云雾茶,她曾有所耳闻,乃是南晋十大名山之一的云雾山才有产出的顶尖茶,一棵茶树一年只得一两,且必须是老茶树才有那般绵长的滋味,因此一两价值上百两白银。

她听罢,也只是轻轻点头,赞了一声:“好茶。”

宫女行礼后步履轻缓退下。

她又枯坐了半刻钟,茶盏里的茶还剩下一点余温,但她喝过一口后也就没再喝过,即便这茶一两价值百两白银,可她总觉得滋味不如昭仪亲手制的花茶好喝。

她垂下眼帘,眼睛看着小几,坐姿端正,周身气质清贵。

半晌才有个浅紫衣衫的中年女子走来,顾清平听见她头上金钗轻晃,裙上环佩叮当,便知这来的也是个身份贵重的人。

尚未起身,那人已经将她轻扶起来:“殿下,陛下在南边小书房里,召您过去。”

此人妆容淡雅,眼神清透,虽已四十来岁,却不失风情,且自有一种不怒且威的气度。

她没有见过这人,此时也不会多嘴问一句,那中年女子笑道:“瞧奴这记性,三殿下,奴是这承安殿的掌事姑姑,名唤锦绣。”

顾清平颔首行礼:“见过锦绣姑姑。”

“殿下,快去吧,陛下难得有闲时,错了这个时辰,又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锦绣推着她,道。

左转出大殿,入目便是一塘的残荷,锦绣带着她踏上塘上的竹桥,踩着一路咯吱咯吱,下莲塘,又过几道拱月门,便见一座宫苑。这应是侧殿。

几个侍卫候在宫苑前,锦绣引她进入宫苑,就见宫女们候在殿门门前,大气也不曾出过一口,安静如斯,锦绣轻声道:“陛下就在里面。”

顾清平颔首,便提着裙摆踏上台阶,殿门大开,入目就是一尊青铜琢花的香鼎,缭缭吐着青烟,焚的乃是上好的檀香,香鼎极大,比她还高。

绕过香鼎,只见一列列书架,皆累着竹简,她穿过书架,向光源处走去。

半开的窗下,设着竹榻,一个人背对着她,举着一卷竹简看得入迷,那人一身儒服,长袖及衣摆层层叠叠垂下榻来,鸦青长发只用玉簪挑起,没有过多装饰,但仍令人觉得贵气拂面。

顾清平用了几个月都用不上的大礼,双手触地,额磕在手背上,轻声说:“儿臣拜见陛下。”

半晌,竹简被卷起的声音清脆传来,一道典雅的声音响起:“昨夜唤朕父皇,今日就称朕陛下了?”

“昨夜逾矩,清平已知晓过错,不敢再次逾矩。”顾清平没有起身,仍跪着回答。

竹卷磕在桌案上,衣衫娑娑,半响过后,陛下道:“行了,起来吧。”

顾清平这才起身。

皇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端视着她,那支算不上奢华的海棠钗子簪在如云的墨发里,使帝王目光微凝。

“你发上这支钗子,瞧着分外眼熟。”帝王说。

顾清平垂着头回答:“是去岁年节时淑妃娘娘赐予。”

“哦,她给的,也难怪,”陛下道,“朕记着,如今你该有十一了吧。”

“回陛下,过了年节就满十一了。”

虽是几句简简单单的对话,却令顾清平不敢有半分疏忽。

“前儿朕倒得了个稀罕东西,既然你将十一,就赐予你罢。砚回,去取那枚西越使臣进献的细雪双鱼禁步,送到上阳宫去。”

书架旁的砚回公公应了一声,躬身退下,离开之前,他暗暗瞅了眼顾清平。

陛下倚在书案上,眉间拟山水,穿着儒服,不似掌握着世人生杀大权的人间帝王,反而像是个久居书阁,不沾人间事的书生了。

“朕听说,皇后罚你禁足半月,抄写《宫仪》,你可有不甘?”帝王微微眯眼,侧了下头,顾清平便觉自己仿佛置身高山之下,呼吸不畅。

“回陛下,娘娘恩典,儿臣并无不甘。”顾清平道。

“今日叫你来,本也无甚大事,既你已知错,朕也不好过多责罚,这半月禁足,就令你去琼玉楼日日抄写经文,为皇后腹中胎儿祈福。”陛下说。

“谨遵圣旨。”

“行了,退下吧。”

陛下合上眼,以手支着头,水流似的衣袖滑下,露出半截清瘦的手腕。

砚回公公轻轻上前:“陛下……”

盛渊帝没有动,只是说:“这些书,都送到琼玉楼去,再拨几个人过去。”

“是。”砚回道,“孟大人求见,正在宣仪门外侯着。”

“一个弟子失踪罢了,几次三番来求见朕,他倒上心得很,叫进来。”帝王抬眼,微泛冷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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