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这个世界不太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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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平安，快起来！你要迟到了！赶紧的！洗脸刷牙吃早饭！”
叶平安在妈妈的督促下爬了起来，胡乱洗漱了一把，坐在了餐桌前。
李英兰注意到他脸色不太好，看着很萎靡。
“又感冒了？”李英兰把手背放在儿子的额头，“没发烧，那就好。”
“没感冒，就是做了一晚上的梦。”叶平安说话的时候，眼神有点儿飘。他心里有秘密，害怕母亲发现。
没生病就好，李英兰哄着睡眼惺忪的儿子吃饭。
叶大年啃着馒头逗儿子说：“是不是梦见大姑娘了？”
“嗯，我还跟她说了一会话。”
李英兰一巴掌拍在丈夫后脑勺上，呵斥道：“大早上编啥瞎话！”
叶平安嘿嘿笑了，说：“没有的事儿，我就是半夜睡不着，爬起来看了会星星。”三两口吃完包子，收拾收拾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叶平安很困，上数学课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老师看见了，没理会，心说这娃儿又是夜里在自学功课呢。
老师们都知道叶平安身体有个怪病，白天经常要去看病打针偶尔也会犯困，功课还没落下一定是回家自学了，只是这孩子还小这么搞下去会垮掉，得想办法给他开小灶补一补课。
下课以后，杨雪凌把叶平安的课本拿过来，在今天讲解的内容上画个圈提醒他授课进度，然后把课堂笔记和布置的作业递给他去抄。
要照顾这么大一个男孩的学习，心好累。小女孩心想。
叶平安又睡了一堂课，终于醒了。
“你昨晚干嘛去了，这么困？”
叶平安拿起她的卷笔刀看了看，随口说：“我做梦了，梦见一只白色的大笨猪。”
小女孩来了兴趣问：“有没有梦见我？”
“有啊，你穿着白色连衣裙和那只大笨猪在一起。”
小女孩翻了个白眼：“白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啊？你是我身边那只猪啊，笨死了。”
叶平安挠挠头，尴尬地笑了笑。
又上了两节课，叶平安就借口要去看病，一个人就悄悄溜了。杨雪凌很无奈地把这两节课布置的作业题目再抄一份。
杨雪凌也很生气：我又不是他保姆！到时候我回老家去了，看他怎么办！
叶平安翘课了没有去卫生院也没有直接回家，他跑去河边捞鱼去了。
初秋的白天依然很长，叶平安坐在河边一边钓鱼一边思考人生。
听说方便面的调料用来烤鱼，味道不错。他想尝尝。
捞鱼的法子比较简单，叶平安找到了头天藏起来的破纱窗做的捞网，抹了点儿面团，用塑料绳挂在细树枝上，往河里一扔，一会儿捞起来就成。弄好这一切，叶平安叼根草叶慵懒地躺在草坡上看着头顶的秋阳。
白猫蹲在他身边，一双猫眼眯成缝鄙视他。
“快一个小时了，你都没捞到一条鱼。”
叶平安很想去抱抱猫撸一撸，可是又怕她再抓自己一爪子。白猫只是个幻象，不会抓伤他的身体，却会造成心灵创伤。
“你都跟了我几天了，也没发现是谁在试探我。”
“你这是钓鱼呢，还是钓鱼啊？”
“当然是钓鱼啊，这都好几天了，那条鱼也该露面了吧。”
白猫犹豫了一下，问：“不如回家问问？”
“我爸要是愿意说，十年前就告诉我了。也许是我年龄小，他担心告诉我真相会吓着我？你看看，你都有事儿瞒着我。”
“有人来了。”白猫渐渐消失了。
一张枯瘦的老脸出现在了叶平安的眼前。
“小孩儿，干吗呢？”
叶平安坐起来，看看身后戴个破草帽的老头，眨了眨眼睛说：“思考人生。”
老头说：“跟我谈人生？屁大点孩子！起来！起来！这儿禁止闲人靠近。”
叶平安挠挠头说：“我不是闲人啊，我很忙的，我来这儿好几天了……”
“是啊，我也发现你好几天了。这儿靠近大桥，别在这人晃悠！这儿不让游泳！桥底下好多沙坑和石头，上回一傻孩子从桥上跳下去扎猛子游水，直接扎石头上了！太危险了！赶紧的，回家去！”
“我不是来游泳的，我不会水的。再说了马上秋天了，水凉着呢下水容易抽筋，我又不傻。我是来钓鱼的，这儿人少。”
“钓鱼？跑这儿来？”老头狐疑地看着他，问：“我看你就是想下去游泳！怎么不上课到处乱跑！你爸叶大年呢？也不管管。”
叶平安有点意外，问：“您认识我爸？”
“废话！不认识能让你在这儿呆几天？我是你张大爷！”老头踢踢叶平安，“赶紧起来，别在太阳地里睡着了，会中暑，你那身体真差劲。走吧，去我屋里喝点水歇会儿就回家去，别在太阳地里晒。”
叶平安一咕噜爬起来，拍拍身上的碎草叶，跟着老头往回走。
老头忽然回头瞪了他一眼：“小子，眼睛瞎瞅什么呢？”
叶平安愣了下，说：“你咋知道我在看你啊？”
“哼！你那眼睛跟狼似的，我能感觉不到？你大爷我以前可是侦察兵，你那点小心思藏不住的。”
一老一少很快就走到了大桥附近的一个小院，老张头开了锁走了进去。院里面有三间平房，靠近院门口的位置砌了间土房作厨房用，院子里面堆满了杂物。
老张头进了中间的一间屋，叶平安还在院子里东瞅西瞅。
一只土狗跑了过来，个头快到了叶平安的膝盖，耳朵高嘴巴短，一身黄毛，看起来有些威武。到了叶平安跟前就摇尾巴倒地翻肚皮，憨态尽显。
叶平安蹲在地上逗弄着狗狗，玩心大起，其他的事情都扔在了脑后。少年心性，有的玩就好其他的不重要了。
老张端了碗水出来，喊道：“过来！”
“哎。”叶平安和大黄狗都跑了过来。
叶平安看了看摇头摆尾的黄狗，一脸懵，急忙往后退了两步。
老张头一只手撸狗，另一只手把水递给叶平安。
叶平安看看老张头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来把水喝了。
“平安啊，你要努力啊，你娘怀你的时候都三十多了，还大老远地从内地搬迁到这里来，不容易啊。你生下来就体质弱，好好读书念个大学，要对得起你娘怀胎十月的辛苦啊。”
叶平安咧开大嘴没心没肺地说：“我妈说我是捡来的，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瞎说什么！”老张头的手揪住了大黄的脖毛。大黄“嗷”的一声蹿起来逃走了。
“你娘生你多不容易啊！难产！你爸和金宝在医院里等了十几个小时，他爷俩的晚饭都是我送去的！”
叶平安的手有些哆嗦。他的耳畔又回响起母亲的声音：“我能把他带回去吗？”然后是叶金宝的声音：“爸，是个男孩。”
“赶紧回家去吧。”
叶平安努力做了几个深呼吸，转身慢慢走了。
老张头送叶平安出了门，看着他走远，搬出小马扎就坐在院门口。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破旧的扁铁盒取出一根莫合烟点着了，看着河水中倒映的夕阳，默默地吸着烟。
吧嗒，老张头深吸了口烟吐出来。
大黄伸出爪子试着去抓那个烟圈，却什么也没抓住。
假的，都是假的。大黄早就明白了，再次朝缭绕的烟圈伸出狗爪。
叶平安一边走路一边问：“姐，你怎么不现身了，莫非是因为猫怕狗？”
“我是一只假猫，那个可是真狗啊。”
……
晚上吃完饭，叶平安认真地问：“对了，妈，我问你个事儿。”
李英兰正准备回去睡觉，听到儿子的问话，停住了脚步，说：“有事？不能明天说吗？”
“就随口问一问。爸爸当过兵吗？”
“没有啊，我和你爸高中毕业就在建筑公司上班了。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叶平安认真地看着母亲的眼睛，没有看出什么端倪，解释说：“我总觉得你和爸爸当过兵的，也许是我的幻觉吧。”
“累了就去睡觉！”
“我最近经常做梦，我感觉脑袋里面很累，可能因此出现了幻觉。”
李英兰仔细瞅瞅儿子的脸色，有些担忧地说：“可能有点累吧，这两天你哥回来，我要他带你出去散散心。你也早点去睡吧。”
“我晚上睡不好，经常做梦……白天也没精神，最近总在幻想什么事情。”
做梦？李英兰安慰他说：“少年时代是这样的，充满了幻想，其实幻想和梦想差不多，一字之差而已。好好睡一觉。”
李英兰把儿子轰进了自己的卧室，在关上卧室门的那一霎，叶平安说：“妈，你说话真有哲理，我觉得你不像是个建筑工人。”
“呵呵，我也觉得自己应该去坐办公室。”
李英兰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夫妻的卧室，对丈夫说：“幺儿在怀疑了。”
叶大年正在看杂志，闻言抬头问：“怀疑什么？怀疑自个儿应该是大富人家的孩子？流落人间的皇亲国戚？他就是少年心性了，青春期的苦恼呗？谁当年不是个孩子？天天苦恼这个苦恼那个，还有比工作更让人苦恼的事儿吗？”
李英兰斜了丈夫一眼说：“就你话多。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