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无情刻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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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一剂是大夫，且还是顶尖的那种，一眼就看出这所谓延年益寿的“金丹”，其实就是慢性毒药，长期服用，对人有害无益。
他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屡屡进言，几次顶撞一心信道求长生的周帝，且言辞激烈，甚至大声争论；要不是周帝还有几分惜才之心，明一剂早就一命呜呼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明一剂若有所思地盯着手里的金丹，片刻，他眼睛一亮，忽地哈哈大笑起来，一扫刚才的郁闷与阴霾，一边笑还一边指着祈容，眼中尽是明了之色。
祈容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到底还是被看穿了。
良久，明一剂止了笑声，一语道破，“你不是没给皇帝，是他瞧不上这药丸，认为远不如国师炼制的那些金丹，甚至还反过来赐了你一盒。
祈容干笑道：“明老睿智，果然什么都瞒不过。”
“少跟我打哈哈。”明一剂敛起神色，肃声道：“我一再叮嘱，这药对你身体大有裨益，不许转赠他人，尤其是皇帝，你为何就是不听？”
说到后面，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
祈容沉默片刻，轻声道：“当年若非陛下支持，父亲未必会力排众议，立我这个庶子为世子，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而且这些年，一直待我如子侄……”
“呸！”明一剂对他的话嗤之以鼻，“那还不是因为你有领兵的天赋，又能忍辱负重，在战场上屡屡立下功绩，甚至一次次扭转了战局；要不是这样，他会对你另眼相看？”
“说到底，是因为你对他有用；再者，你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从不结党营私，也不与太子或者哪位皇子亲近，甘心做他掌心里的一枚棋子。”
明一剂一口气说了许多，有些气喘，平一平气息，他继续道：“所谓知遇之恩；所谓待你如子侄；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你有利用价值的根基上；当年，要不是你拼着一身伤病和亲兵死伤无数的代价，赢了岭南一战的胜利，他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在这一点上，他和你父亲简直一模一样，无情刻薄，凡事皆以利益为先。”
祈容静静地听着，等他气撒得差不多了，方才有些无奈地道：“不管怎样，陛下对我总是有恩，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毁了自己的身子。”
“那是他自找的！”明一剂吹着胡子道：“我没劝过他吗，苦口婆心，他是一句都不要听，反而大发雷霆，说我不知好歹，还打了我三十大板；要不是你拦着，他就要把我拖去午门斩首了。”
每每提起这事，明一剂就气不打一处来，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任谁都生气，更别说还凭白挨了三十大板。
他一把年纪，老脸都丢尽了。
祈容无奈地道：“陛下若真要置您于死地，就算我舍身挡着，也不会改主意；说到底，还是陛下爱才惜才之心。”
“别了！”明一剂怒气冲冲地挥手，“老夫受不起；同样的，老夫的药他也受不起。”说着，他瞪着祈容道：“你要是再敢把老夫的药偷偷拿给他，老夫就……就……再也不管你了！”
明一剂想了半天，勉强想出一句威胁的话。
“恒越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明老你消消气。”祈容知道他的脾气，没有再继续争辩。
明一剂瞪着他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又给老夫打马虎眼。”
“是是是。”祈容迭声答应，随即将搁在一旁的金丹重新收入袖中。
明一剂皱着灰白色的眉毛，一脸嫌恶地道：“这种害人的东西还收着做什么，赶紧扔了才对，还是说你嫌命太长，也打算服用？”
“我又不求长生，服这东西做什么，只是……”祈容摩挲着袖中的锦盒，轻声道：“陛下所赐之物，就算要扔，也得扔得不留痕迹，不落把柄。”
“这倒也是。”明一剂醒过神来，点头道：“既然你心里有数，老夫也不多说了，老夫可没你们这么多的弯弯肠子。”
祈容笑笑不再言语，掀帘看着在渐渐模糊在秋阳下的紫禁城，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长生殿
黄忠关了殿门，取出一个锦盒，里面一枚枚龙眼大小的金丹，与周帝赐给祈容的一般无二。
他轻声道：“陛下，该服丹了。”
周帝点头，取了一颗放入口中嚼碎，丹药的味道并不好，尤其是嚼碎以后，但他却恍若未觉，甚至还有一丝丝兴奋与期待。
黄忠赶紧捧了一盏温水递到周帝手中，后者一饮而尽。
金丹入腹，不一会儿，周帝原本有些灰暗的脸庞肉眼可见的红润起来，更有一股暖流在体内流动，生机勃勃，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
这种感觉令周帝很是受用。
许久，这股暖流消失，他才依依不舍地睁开眼睛，满意地道：“看来国师的炼丹术又精进了。”
“恭喜陛下。”黄忠讨好地道：“看来再过不久，国师便可以炼制传说中的长生不老丹了。”
听到这话，周帝眼中燃起一丝火热，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犹如从来没有出现过，只有淡淡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希望如此。”
“祈容说的那件事情，你怎么看？”
黄忠一怔，待明白是哪件事情后，他赔笑道：“陛下莫要取笑奴才了，就奴才这点浅薄的心思，哪里懂得前朝之事；不怕陛下笑话，刚才听着世子说话，奴才这脑瓜子嗡嗡直响，晕乎得很，一句话都没记住。”
“行了。”周帝不耐烦地摆摆手，“少在朕面前抖你那点子机灵，你几斤几两，朕门清得很；朕既然问了，你就老老实实地说。”
“嗻！”
黄忠见避不过，只得硬着头皮，道：“世子所言与前几日张总旗的话一般无二，所以应该都是真的；这次若不是世子事先得到消息，去了乐平县，颜氏一家老少怕是都活不成。”
黄忠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周帝，见他并无不悦之意，遂大着胆子继续往下说，“幕后者暗中蓄养江湖高手，并以幻术控制，杀人来口；又可在悄无声息中，接连铲除三位朝廷命官；其能力与势力皆不可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