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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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一剂看也不看他，展开长长的软布，里面插满了一根根细长的银针。
下一刻，他抽出一根寒光四射的银针，手一抬一落，已是插在宋涟头顶，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
范庸眼角一阵抽搐，又不敢问明一剂，后者那怼人的本领，他实在不想再领教第二次。
思来想去，还是只能问祈容，这位世子看着脾气不错。
想到这里，范庸挪步来到祈容身边，小声问道：“世子，真的不会有事吗？”
“这宋涟毕竟是命案被告，下午就要开审，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恐怕……会很麻烦。”范庸搓着手，一脸讪笑。
“明老的医术，范大人只管放心。”祈容和颜悦色地说着，没有因为范庸的话而露出不悦之色。
“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我自会一力承担，绝不会连累范大人。”
刚松了一口气的范庸听到这话，连忙道：“世子不要误会，下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不想横生枝节。”
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合适的词，急得范庸额头出汗，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想出一个还算合适的词。
看着范庸在那里擦汗，祈容微微一笑，安慰道：“我明白，范大人无需如此紧张。”
“那就好，那就好。”范庸连连点头，再不敢说一个字。
他们说话的功夫，宋涟头上、身上已是插了数十枚银针，犹如一只刺猬，看得人胆战心惊。
唯有明一剂一脸淡定，还在不停地往宋涟身上落针。
如此又落了几针后，宋涟终于有了反应，整个人颤抖不止，眼珠亦不断往上翻，露出大片大片的眼白。
不过，他嘴里也终于不再念叨那句“我杀了人”，而是发出一些没有意义的音节，与粗重的喘息混在一起。
明一剂神情终于严肃起来，对祈容道：“按住他，不要让他乱动！”
祈容颔首，与观恶一人一边按住动得越来越剧烈的宋涟。
颜惜微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紧张地看着。
“唔！唔呼！”
随着最后一根银针落下，宋涟嘴里不断发出如同野兽一般地喘息，整个人开始拼命挣扎，整个眼眶几乎都被眼白占据，看不到黑色的眼珠。
那张儒雅清俊的脸庞，这会儿青筋暴起，神情狰狞，犹如恶鬼！
“松……松开！”宋涟含糊地发出这两个字，挣扎得越发凶狠，观恶满脸通红，几乎快要压不住了，也不知一介文弱书生的宋涟哪来这么大力气。
“撑住！”
祈容察觉到观恶的松动，连忙出声提醒，同时右腿弯屈，压在本该观恶负责的那条腿上。
这么一来，观恶的压力就小了许多，只要按住宋涟的肩膀与手就可以了。
在僵持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后，宋涟闷哼一声，张嘴呕出一口黑色的鲜血，紧接着双目紧闭，晕厥了过去，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
“宋大哥！”颜惜微惊呼一声，急忙奔到昏迷不醒的宋涟身边，任她怎么呼唤，后者都没反应，只能将焦灼的目光投向明一剂。
“明老，宋大哥这是怎么了？”
明一剂擦一擦手，淡然道：“不碍事，就是虚脱晕厥了，等喝了药就会醒过来。”
“至于那血，是毒血，吐出来比积在身体里好。”
有了明一剂的解释，颜惜微这才放下心来，“多谢明老。”
看到颜惜微毫不犹豫地奔向宋涟，祈容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他默默站到一旁，那张俊美的脸庞微微发白，迅速调整了一下略有些紊乱的呼吸，同时，不着痕迹地将微微颤抖的指尖藏入袖中。
这一切他做得很隐蔽，连观恶也没有发现，却没有逃过明一剂的双眼，他走到祈容面前，神情严肃地道：“又开始反噬了？”
祈容眼里闪过一丝无奈，“有一点，都习惯了，不碍事。”
“习惯个屁！”明一剂狠狠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说地抓起他手腕，四指悉数搭在那根不住跳动的脉上。
如此片刻，他松开手，自怀里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青底描花瓷瓶，没好气地道：“这里有三十粒，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天一粒。”
这一次，祈容没有再露出他招牌似的笑容，只是默默接过，“让明老操心了。”
“知道我老人家操心，就安份一点，长点心，别总是东奔西跑，在彻底拔除之前，尽量多休养！”
明一剂喋喋说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祈容安静地听着，待他说完，方才露出一个明澈如朝阳的笑容，“我都记下了，一定牢牢谨记，请明老放心。”
听到这话，明一剂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
放心？
这话他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听到，到如今，不知多少遍了，就没有一遍是做数的，总是前脚刚答应，后脚就忘得一干二净。
就算是对牛弹琴，琴了十几年，多少也能听进去一些了，偏偏他……
尽管气得吹胡子瞪眼，但对祈容，明一剂更多的是心疼。
这世间，恐怕也就他一人知道，祈容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付出了多少艰辛，甚至赔上了将来……
也不知这颜家丫头上辈子积了什么福缘，竟让祈容这小子对她一往情深，一知道颜家可能会出事，就火急火燎地连夜赶过来，连京城的事情都顾不上。
这一路马不停蹄，差点没把他这把老骨头给颠散架了。
最有趣的是，好不容易见了面，还不敢把实情说出来，非要云淡风轻地说是凑巧路过，看得他一阵着急。
马车里，他是故意的，想借机把话挑明，看看这颜家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要是能趁机搓和了他们，那是最好不过。
省得这个傻小子，回到京城，又天天朝思暮想，求不得，却又放不下。
结果，人家姑娘一句话都还没说，他倒是先不好意思起来，逼着他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白费他一番苦心，真是气煞人也！
罢了罢了，年轻的人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他这把老骨头唯一能做的，就好生守着药铺，得空多找些偏方古书，看怎么样才能彻底解决祈容身上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