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地有异,必有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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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应天府。
秦郑志秦大人晃悠悠和身边副官梁通判说着：“梁大人啊，尹烨深要斩了哦。”
梁大人一听，眉开眼笑，一拍手简直恨不得原地蹦跶两下：“好事啊！常言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尹烨深没有一官半职的，不斩简直是气人。”
应天府地位与寻常州府不同。能在应天府做官的两人，对京城的事向来关注。两人在京城中各也有些关系，非寻常知府和通判可比。
尹烨深这事，说来话长。一个能闹事纵马的人，造孽不是一日造的。梁通判当年参与科举时不慎落榜，恰好曾有一个同门高中。这位同门与他关系不深不浅，算不得知己，好歹说过不少话。
这位同门没什么背景，中二甲前排，为官后留在了京城，那是欢欣鼓舞了好几天，出门得意的很。那时梁大人深深认为，这位同门有着首辅之贤能，将来必在朝堂上有所成就。
谁想没过多少年，这位同门转头得罪了尹烨深。身为外乡人，这位同门当然想要在京城有个自己的落脚点，于是买了房。转手卖掉打算换新时，明明是以说好的价格买卖的，却被尹烨深找人诬告，说房子价格远高于寻常。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结果宁妃当时受宠，这事真当贪污算了，硬生生让人去牢房里待了一圈。此时什么师长什么同样中榜的同门，无人敢在风头浪尖上帮他说上两句。再出来后，这位同门自此对官场深恶痛绝，再没了向上的心思，利落辞官回了老家不愿出门。
同门为官没几年，多在磨炼。先帝不知道这位小官员有什么能力，转头就忘了有这么一个官。再加上人深深厌恶朝政，当皇帝的不可能去贴这种小官员的冷屁股，于是君臣之间没了后文。
如今算来好些年。
这事秦郑志也知道，刚收到消息便和梁大人说了一声。秦郑志知道，梁大人也是当年受到此事影响，不太乐意在京城为官。旁人拼了命想要留在京城，他反而就想在外头为官。
话不能说太明。秦郑志话带到了，不再多说什么。
迟来的报应，毁了太多人的一生。如今能夸奖殿下、长公主与摄政王，他们两人也清楚，再多不能多强求。
两人结伴往外走，很快走到了一间屋子门口。
门口伺候的杂役见到了两位大人，半点不畏惧高官在前，兴高采烈和两人招呼行礼：“秦大人、梁大人！纪大人在屋内画画呢。小的替两位通禀一声啊！”
秦郑志大笑起来，打趣面前这位杂役：“你这人嗓门那么大，里面纪大人肯定听到了。”
大门打开，门内衣衫潦草系着的纪文海探出了头，也颇为没大没小朝着秦郑志和梁大人招了招手：“进门，关门。”
纪文海论品级不比秦郑志。但京官和非京官可完全不一样。像纪文海这种得了长公主高看的人，地位更加不同。指不定哪一天纪文海官位还能升一升呢！
两人丝毫不介意纪大人这般姿态，进门，关门。
知府和知府之间有差距。像行宫一事，其实建的地方距离严州府更近，让严州府知府领头，松县、洪县两知县来配合纪文海更适合。
现下让应天府知府来处理行宫一事，就相当微妙。这万事是从应天府这里出手去办，还是严州府出手去办呢？办好了算谁的功绩？办差了算谁的过错？
除非事情并不止是行宫一事。
秦郑志想知道，可从纪大人口中完全套不出来话。纪大人看着憨厚老实，嘴比石头都严实。怕是锯子都锯不开。
纪文海当然知道很多官员都想从他这边探听点消息。自从他受命之后，每天想见他的人可以从他家门口排到工部门口。以纪文海收到的口谕来说，他确实知道其中还有修渠的事。那必然关联到徽州府、严州府、处州府。他每个知府都要见一面。
至于到应天府，当然是因为应天府在江南这一带地位中相当不一样。几朝古都，后湖所在。黄册在这边！
那天和长公主以及小皇帝聊过后，他知道长公主的动作怕是极大，远超过什么行宫、修渠。这些为行宫谈论了三天，当长公主说出修渠，官员们以为修渠便是长公主的目的了，而有的官员考虑到秦郑志和长公主多次去户部，猜到长公主恐有和户部相关的动作。
他却认定长公主的目的更多，志向更大。
一步步落棋，以朝中那些聪明人都猜不透，他这个工部小官员当然更猜不透。既猜不透，那就不猜，埋头做事就成。就这样，他在愁过之后干脆看开，坦然来到应天府。
但现在，纪文海心里头有一丝的不安。
他在工部为官多年又是都水司郎中，对江南的水道知道得相当清楚。哪里有多少河，哪里要建造什么堤坝，往前推多少年他都能说得出来。
梁大人身为通判，对水利一事有所知晓。纪文海确认门关紧后，才脸上绷紧问梁大人：“敢问梁大人，近来有几处地方，有过井水突然由清变浊？有几处地方突然出了水？”
秦郑志听到这话，原本带笑的脸有点笑不出来了。他一点点收拢起笑意，感受到一股浓重寒意从脚底传到头顶。他极为敏锐，察觉到纪文海话中有话。
纪文海是什么意思？
梁大人听到这话，下意识瞥了眼秦大人，感受到屋内倏忽紧绷的气氛，咽了一口口水：“怎么了？地下水清浊变化不是很常见么？再换个地方凿个井就是。”
下面将这种事报上来，他当然是一一记了。只是这种事很常见。有时也会水井突然干涸，或者哪里突然喷出了温泉。
纪大人到应天府。他没忍住把这些特色地方给纪大人顺便看看，让纪大人看看应天府哪里能动一动，赚个功绩而已。
纪文海本是不想多想。
可长公主下的命令是：让处州府所有人搬走！长公主尚且不确定一个消息，已在心中想着这种整个州府搬走的事！
他深吸一口气：“天地有异，必有大动。早则明日，晚则数年。”
话说完，屋内三人陷入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