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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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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预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女邪修熟练地走进牢房区,然后在迷宫一样的牢房区里精准地拐进了检查房。

朗月手搭在腰带上回头,“我是走程序还是直接脱?”

女狱卒抵住门,踹了个带链条的木桶进房里,“先缴械。”

“哦。”

朗月放下断雨,腰带里抽出一把软剑,袖子一捞,手臂上解下八把柳叶刀,又一捞裙摆,袜子里抽出两把短匕,裤腿一捞,又摸出了四把小刀。

霹雳哐啷一大堆,没见过世面的祁预眼睛瞪得有两个大!

朗月一脸天真,“没啦。”

女狱卒抖了抖连着木桶的链条,“毒药、伤药、迷药。”

朗月瘪嘴,双手抄袖,抖出毒药十五包,迷药三包,伤药一包。

女狱卒总算是松了口气,将木桶拖了出来,又摸了个新的丢了进去。

朗月了然,将衣服脱到只剩亵衣。

女狱卒将装着朗月粉裙的木桶拖了出去,又丢了个副镣铐进去。

脚铐跟手铐被朗月捡起,“咔咔”两下直接给自己锁上,动作熟练得让人无语。

直到此时,女狱卒才肯走进检查房里,她随手将祁预关在门外,开始反复检查朗月有没有藏东西。

一刻钟后,她牵出了换好监狱统一服饰的朗月。

朗月被关进了关押新人用的单人牢房里,她望着那张被死死地焊在地上的铁床,笑了。

单人房啊……

这是我当年屠了好多寝都没能搞到的待遇。

女狱卒指着朗月教导祁预:“像这种就是老油条了,一定不能掉以轻心。这里的犯人远比你想象中更恐怖……”

祁预抬眸,“有多恐怖呢?”

就算是修士又如何?如今不过是囚笼里的困兽。

祁预跟着女狱卒的脚步拐进一楼集体宿舍。

“噗呲——”

鲜血呲了他们一身。

“嗬……嗬……”

一名狱卒被扯在栏杆前,被一个疯子用牙咬开了脖子。

女狱卒平静地抄起一副脚铐,“哐”地一下直接砸向笼子!

疯子手很快,抬手抓住了脚铐的铁环,“咔”地一下将脚铐合上,他松嘴放过了狱卒的脖子,抓着脚铐用力一砸!

“嘭!”

脑浆迸溅。

女狱卒一个用力扯回了脚铐。

疯子在狂笑,他的牙早崩断了几粒。

而女狱卒没有罚他,只是蹲下,用同僚的衣角擦了擦镣铐,然后顺手拖走了同僚的尸体。

死了一个狱卒!

死了一个狱卒!

一楼在狂欢,他们犬吠、狂笑、泄欲、嘴里吐出污言秽语、扯碎宿舍里前舍友那已经生蛆了的尸体。

祁预的眼皮颤了颤,温热的血混合着脑浆从他的额头向下滑去,在这个炎热的夏日里,他指尖冰凉。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抖,“不……应该救他么?”

拖着尸体的女狱卒回头看了他一眼,“五岁的孩子都没你天真。”

这里没有医生。

她永远不偏不倚地走在过道的最中央。

牢笼里恶劣的畜生趴在笼子边,露出他们的二两肉,嘴里是让人恶心的语句。

他们为血腥气与腐臭添上了一抹更令人不适的石楠花香气。

祁预随女狱卒去尸坑里丢了尸体后回来吐了第十五次。

女狱卒翘着脚坐在木凳上,看着眼前这个只能吐酸水的废物,“呵……小子,你进来还不到一个时辰(不到两个小时)。”

她递给了祁预一个肉包子。

祁预接过。

莹白的面团像极了那一双双无神的灰白的眼珠,他明明没有碰过尸体,指尖却有丝丝腐臭传来,他低头,衣服早已不是劣质布料独有的灰味,就连呕吐物附带的异味都没办法覆盖那萦绕周身的尸臭!

无孔不入……

又……

避之不及。

他啃下一小块面皮。

被深褐的汁水浸润的内里,一粒白面的碎屑落在了肉馅上。

好像蛆。

油腥带来的刺激连同脑内挥之不去的联想让祁预再伏在地上不住地反胃。

一部分是生理泪,另一部分是因为他委屈。

他忽然懂春兰了。

我本是天之骄子,为何……

为何……

为何?

女狱卒笑了一声。

祁预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去。

她说:“诶?不是吧?笑一下而已,当狱卒可无聊了,你不能剥夺我看新人狂吐不止的乐趣呀!”

有病。

祁预低头。

囚犯有病,狱卒也有病。

休息室的门被砸得“哐哐”作响,一个狱卒满脸酒气,“喂?仇三,开赌局不?”

女狱卒问:“赌啥?”

“他们开了两个局。”来人道,“一边赌那群被雷劈的,一边赌那个丫头的一年之期。”

“卧槽!”仇三从凳子上蹦起,“你们不说我都快忘了明天十五了!”(*)

“嘭……”

门拉开又关起。

祁预被留在了休息室里。

走廊里隐约传来女狱卒的声音,“你们盘开哪了?狱卒食堂?”

——

小半个时辰后(接近一个小时)脸色苍白的祁预规矩地坐在了疯子堆里。

骰子声、劝酒声在夜里喧嚣。

土楼里女狱卒很少,但无论是哪一个都比祁预看起来豪迈。

他努力地很努力地转动着自己的脑子。

娘说我呆呆的,他们会喜欢我……

大概……这个喜欢……并不是常人所理解的那样好的意味……

消遣。

我就是他们的消遣。

双膝上的手缓缓收紧,祁预努力观察着一切,他第一次想要变得圆滑世故一点。

直到所有狱卒都用玩味的眼光打量过他好几眼,喝酒的局子已经喝趴了好几位,祁预才畏畏缩缩地走到了带了他一程的女狱卒身旁,他努力地同女狱卒套近乎:“原来,你姓仇啊?”

是……好(郝)丑(仇)不(步)一(易)的“仇”吗?

“嗤……”仇三拎着酒瓶子笑了,“喂,小孩。这里是恶人的监狱,也是狱卒的监狱。”

无论是恶人还是狱卒,他们的刑期都是无期。

——

元丰三十八年七月十五,申初(十五点)。

擂台上蹲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坐在灼热的擂台上开心地大口大口地喘气。

“知——了——”

七月下午的阳光将空气都晒得扭曲。

一滴汗从她的额头滑下落进鬓角里。

她终于赢了,今天是跟师父约好的,师父来接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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