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摊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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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盏茶左右的功夫,陆锦澜就听到从院子里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虽然隔着门口悬挂着的一张竹青色绣折枝花卉的软帘,陆锦澜还看不到周舜钦,但只听着他的脚步声,陆锦澜却已经忍不住就觉得脸红心跳起来。
为免让人看出她的羞意来,她忙低垂了眉眼。
而就在她低垂下眉眼的那一瞬间,门口的竹青色软帘已经被小丫鬟掀开。随即就是小丫鬟恭敬的声音响起:“周大人,请进。”
因着陆锦澜低垂着眉眼的缘故,所以她压根就没有看到此刻陆大爷和郑氏等人脸上的精彩神情。
陆大爷和郑氏虽然一直居住在京城中,但他们也不过是普通的老百姓罢了,像周舜钦这样的人,他们从前也只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见是肯定没有机会见的。
上次也是偶然被媒人拿了陆锦棠的画像出去。其实那会儿他们都不知道媒人会将陆锦棠的画像拿到陆家去,也是在那之后才知道的。
但陆大爷和郑氏却都都听信了媒人的言语,以为周舜钦看中了陆锦棠,会娶陆锦棠为妻,所以在这几个月中,他们心里其实都已经拿周舜钦当做自己的女婿来看待了。
不过即便如此,今儿还是他们头一次看到自己的这个‘女婿’。
他们从前也确实听人说过周舜钦长了一个好相貌,纵然就算潘安再世也不过如此,但说实话那会儿其实他们都是不大相信的。但是这会儿他们就见周舜钦穿一件浅蓝色竹叶纹的交领锦袍,腰间系一条碧玉带。生的长眉星目,鼻若悬胆,身形潇洒如阶前的玉树不说,更妙的是他身上的那股子气质。
眉眼间不但有着文人的儒雅书卷气,而且因着为官数年的缘故,他眉眼间另还有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明明只是淡淡的那么一眼扫过来,但陆大爷和郑氏等人却还是莫名的觉得心中一凛。竟是差些儿就想起身站起,然后毕恭毕敬的站立在一旁了。
但陆大爷和郑氏转念就又想着,纵然周舜钦的官位再高,但那也是他们的女婿!哪有岳丈大人和岳母大人在女婿面前站着的道理?
所以即便陆大爷和郑氏被周舜钦那一眼看得两股颤颤,心中发虚,但却还是强撑着坐在椅中没有动弹。而且他们同时 还目光灼灼的看着周舜钦,等着他先过来给他们行礼问安。
至于陆二爷和钱氏,他们两个从前虽然也没有见过周舜钦,但想着往后周舜钦就是陆大爷和郑氏的女婿了,那按照辈分,周舜钦就要叫他们一声叔父和叔母,所以他们两个也都端坐在椅中,等着周舜钦过来给他们行礼问安。
但因着周舜钦到底是个正三品的户部右侍郎,他们两个从前哪里见过这样大的官儿?
特别是一想到就算是这样大的官儿,往后见着他们却照样儿要恭敬的对他们行礼问安,称呼他们一声叔父叔母,他们两个心里就觉得十分的得意。于是也都同样目光灼灼的看着周舜钦。
周舜钦此前也并未见过陆大爷和郑氏等人,这会儿见有四个他不认识的人如此这般目光灼灼,简直就如同饿狼看到一块生肉般的望着他,他心中难免就会觉得有几分不大舒服。
不过他面上却并未表现出分毫来。而是躬身对着坐在罗汉床上的薛氏行了个礼,然后恭敬的说着:“晚辈周舜钦,拜见陆夫人。”
虽然周舜钦此前也从未见过薛氏,但一来薛氏坐在主位,二来薛氏和陆锦澜母女两人在相貌间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所以周舜钦自然能一眼就能分辨得出谁是薛氏。
薛氏这也是第一次见周舜钦,难免就要用心的打量他一番。
见他相貌十分出众,更难得的是虽然他已经身处高位,但对着她的时候态度却仍然能如此谦逊有礼,薛氏见了,心中自然欢喜。
就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周大人不用多礼。快请落座。”
周舜钦应了一声,这才起身站起。
趁着站起的那一瞬间,他眼角余光飞快的瞥了陆锦澜一眼。
这几日不见,他心中十分的想念她。就不知她心中是否也如同他一般的想念着他......
然后他就见陆锦澜正低垂着眉眼,压根就看都不看他一眼的。
不过他却很快就眼尖的看到陆锦澜的一双耳垂已经嫣红如霞,捏着锦帕的右手紧握成拳。特别是她鸦黑的发髻间,正簪着前几日他送她的那支羊脂白玉的玉兰花簪子......
周舜钦见此,眼中不由的蕴上一丝笑意。
不过他也并未立刻就落座,而是继续恭声的问着薛氏:“敢问陆夫人,这四位是......”
这四人或许是陆家的亲戚,又或许是陆家的朋友,但不论他们是什么身份,也不论他第一眼见到这四人时心中就不喜欢,但既然这四人现如今是薛氏和陆锦澜的座上客,那他就应该问明白他们的身份,然后一一的跟他们见礼。
因着今日周舜钦是亲自上门来提亲的,所以在他自己的心中,他今日并非什么正三品的户部右侍郎,而只是一个前来求亲之人罢了。自然他不但要对薛氏和陆锦澜万分恭敬,就是对着他们的亲戚朋友也该恭敬才是。
薛氏听他问起这话,心里便也存了几分促狭的意思。
就笑着说道:“哦,这四位是澜姐儿的两位伯父和两位伯母。”
周舜钦一听,竟然是伯父伯母,那是肯定要行礼的啊。
就对陆大爷,郑氏,陆二爷和钱氏一一的躬身行礼,问安。
陆大爷和郑氏,陆二爷和钱氏都端坐在椅中受了周舜钦的这一礼。如郑氏,陆二爷和钱氏这三人心中都是十分的自豪的。
从前他们哪怕只是见着一个七品的知县都要跪着行礼,口称老爷,但今日一个正三品的户部右侍郎却对着他们躬身行礼,这要说出去,他们得多有面子?
可是陆大爷却觉得心中十分的不满。
于是他就很不高兴的对着周舜钦叫了起来:“怎么你进得门来,不先对着我行礼,却先对着薛氏行礼?枉费你才学那般高,官位那般大,竟然连这点儿礼仪都不明白?”
陆大爷心里是觉得,他和周舜钦之间翁婿的身份相差太大,他要是不趁着现在陆锦棠还没和周舜钦完婚的时候的在周舜钦面前端一端岳丈大人的架子,压一压周舜钦的气焰,那指不定周舜钦往后就会对他这个岳丈大人不敬的。
周舜钦刚刚对陆大人等四人行过礼之后,此时正要落座,却忽然听到陆大爷的这两句质问。
他心中十分的惊讶。
虽说现如今陆弘文已经被贬离京,但陆锦澜的母亲却还在。他此番上门求亲,自然进门之后最该拜见的就是陆锦澜的母亲薛氏,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大伯父?
周舜钦有心想要反驳陆大爷,但转念一想他今日到底是来求亲的,而这个人毕竟还是陆锦澜的大伯父,所以纵然他心中再不悦,却也并未说什么。而只是依然客客气气的问着:“大伯父此话,我竟是不明白。还请大伯父明示。”
陆大爷一听他竟然称呼自己为大伯父,不由的就更加不高兴起来。
“你这么多年的书都念到哪里去了,怎么竟然称呼我为大伯父?”
只有陆锦澜才会叫他大伯父,可周舜钦怎么就跟着陆锦澜一般,称呼他为大伯父?
周舜钦心里想的却是,这个人实在是奇怪至极!我上门求娶陆锦澜,她既称呼你为大伯父,那我不称呼你为大伯父,称呼你什么?
他是不知这其中的误会的,薛氏却是深知的。
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这会儿薛氏就不忍见陆大爷这般为难周舜钦。
于是她也不打算继续再隐瞒下去了,索性就对着陆大爷明明白白的说道:“周大人今日上门,是来求娶我的澜姐儿为妻的。他不跟着澜姐儿称呼你为大伯父,那你要他称呼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