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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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舜钦并未告知叶兰舟当日他在吹雪楼挨了一鞭子的事，自然也不会告诉他到底是哪个‘庸医’为他上的这个霸道之极，只在关键时刻为救人性命之时才会用的止血药粉。
因为那时陆锦澜当时关心他，才特地叫孙掌柜给他上的止血药粉。
就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叶兰舟并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而且他也深知周舜钦的性子，若他不想说的事，任凭是谁来问，他也必然不会说的。
从小他就是个极有原则性的人。
就只是重新为他处理了伤口。见他发丝和披风皆已被雨丝打的潮湿，就叫下人拿了块干净的布巾过来给周舜钦擦拭，拿了他的披风下去烘干。又让人去寻了干姜出来，到灶间去熬一碗浓浓的姜汤，等好了送过来。
他们两人则坐在明间说一些闲话。
无非是叶兰舟在外行医时遇到的一些趣事和感悟。至于周舜钦，他并没有同叶兰舟说起朝中的事。
一来是他知道叶兰舟对朝中的事并不感兴趣，二来则是，在他自己看来，官场之事也是一点儿趣味都没有的。
正所谓有人雨夜赴考场，有人辞官归故里。小的时候父亲总是说他天资聪颖，光耀周家的重任就落在他的肩上。让他一定要好好念书，进入仕途。那时候他也确实总以进入仕途为己任，但后来等到他十八岁时高中状元，从六品的翰林院修撰开始，一步步做到今天正三品的户部左侍郎，他却觉得官场实在是无趣。
无非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一点儿真性情都没有。
就只是听着叶兰舟说着他这些时候行过的万里山河，见过的不同的风俗人情，引人向往。
这时就有下人用朱漆小茶盘捧着一大碗姜汤走了过来，放在了周舜钦面前的桌上。
这姜汤是用干姜所熬，还特地加了几截葱白，用来驱寒是再好不过的。
周舜钦捧起碗正要将姜汤喝下，这时就听到院门被人拍的砰砰的一片响。
如此雨夜，是什么人在这般着急的拍门？
周舜钦看了叶兰舟一眼，叶兰舟却也不知，就叫了个下人过去开门询问。
下人应了一声是，转身出门去了。片刻的功夫他就回转来，垂手恭声的禀报着：“回公子，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她说她母亲气怒攻心之下吐血晕倒，她过来恳请您前去为她母亲看一看。”
周舜钦和叶兰舟听了这话，两个人都有些惊讶。
叶兰舟虽然有神医的美名，他的医术也确实比京中的绝大多数大夫都要高明，但他医术学成之后是很少待在京城的，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乡间村镇为贫困之人诊病，那神医的美名也正是他们所送。可怎么现在他回京了，竟会有人上门请他治病？
而且他的居处不但位置这般的偏僻，而且除却周舜钦，在京城中再没有告诉过其他的人知道......
叶兰舟和周舜钦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
最后还是周舜钦先开口，同那下人说道：“你去问问那位姑娘是什么人，她又是如何知道叶大夫住在这里的。”
下人答应了一声，转身又出去询问了。片刻的功夫又回转来，垂手恭声的说着：“回周公子的话，那位姑娘自称姓陆，她的父亲是户部右侍郎陆弘文。她是在别处听说过咱家公子的大名，知道咱家公子医术高明，所以才冒雨赶来。她还说，请叶神医一定要救一救她母亲，她......”
他这番话还尚未说完，就见周舜钦猛然就起身站了起来，然后脚步匆匆就往外走。
这个下人吓了一跳，叶兰舟也吓了一跳。
他自与周舜钦相识以来，无论何时见他总是一副从容平静，不慌不忙的模样。想必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也会面不改色。但是刚刚他却是面上忽然就变得急切起来，又说都不说一声的就起身走了。
难道他认识那位姓陆的姑娘？还是说，因为那位姑娘是他户部同僚的女儿，所以他才会这般紧张？
叶兰舟心生好奇，便也起身站起，要到外面去看个究竟。
外面的雨较刚刚下的越发的大了，檐下滴落的雨水连成了一条线。再往外能见白茫茫的一片雨雾，以及院门处隐约站立的一道纤细人影。
陆锦澜此刻还站在院门处。
她太过于忧心母亲的病，所以出来的时候就算空中已经在开始下着蒙蒙的细雨，但她却并没有折返给自己拿一把雨伞，而是一路紧赶慢赶的就来了这柳树胡同。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为自己罩上一件披风。先前坐在马车里的时候尚且不觉得，但现在下了马车，站在这院门处，夜风裹挟着雨丝不停的扑在她身上，她不由的开始瑟缩着身子。
却还是无暇关心自己的冷暖的，只焦急的看着眼前雾蒙蒙的雨幕，盼着叶兰舟能赶紧出现。
终于，她看到雨幕中出现了一道颀长的身影。
那人的脚步走的很急，隔着一片白茫茫的雨线，他的面容终于渐渐清晰。
却不是上辈子她认得的那位叶兰舟叶神医，而是周舜钦。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和叶神医竟是旧相识？
陆锦澜有片刻的怔愣。但她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她知道叶兰舟向来就是个独来独往的人，哪怕就是王公贵族，只要他自己不愿意，那就没有人能够强迫得了他为他们看病。
但上辈子叶兰舟却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说是有人托了他为她治病。其后叶兰舟对她可谓是十分的上心，不但每日细心为她诊脉，亲自为她熬药，还会教她一些简单的药理知识和养生之法。
那时她总以为是周攸宁良心未泯，见她重病欲死，心中过意不去，才特意请了叶兰舟过来为她医治。虽然后来她也曾旁敲侧击的询问过叶兰舟，问他是否与周攸宁关系匪浅，叶兰舟一脸冷漠的回答着并无深交时她心中也曾有过怀疑，但她却并未往其他人身上想过。只以为周攸宁肯定是花了大价钱请了叶兰舟来。
可现在看来，分明周舜钦与叶兰舟却是极熟识的，不然她也不会在这样的一个雨夜中看到周舜钦出现在叶兰舟的家中。
那也就是说，上辈子极有可能是周舜钦托了叶兰舟那般细心的为她诊病。
但那时候的周舜钦不过是她名义上的三叔而已，他们两个平日也很少说话的，更谈不上关系融洽，周舜钦为什么还会对她的病情那样的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