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图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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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锦月万万料想不到她竟然会从青玉的口中听到这些话,当下手一抖,笔尖的一滴浓墨就正好滴落在那个“静”字上面。乌黑色的墨迹瞬间就淹没了这个字。
白姨娘看到,眉头就皱了起来。
陆锦月却是没有注意到她面上的神情变化,而是不可置信的问着青玉:“你说陆锦澜为陆明礼出头?还有,陆锦澜竟然叫人打断那个下人的腿,再将他撵出府去,让他下半辈子只能讨饭过活?你确定你没有听错?”
陆锦澜不是因着六年前郑姨娘做下的那件事不待见陆明礼了么,怎么她现在竟然还会为陆明礼出头?
而且她知道陆锦澜的性子其实也就是表面上看着骄纵,其实是个再心软纯善的人不过,怎么现在她竟然能狠得下心肠来叫人打断别人的腿,还要将那人撵出府,让他做乞丐?
这真的是陆锦澜能做出来的事?还是青玉从别人那里听岔了?
不想青玉却是重重的点了点头:“奴婢敢以性命担保,绝没有听错一个字。”
顿了顿,她还补充了一句:“小姐若不信,可问府中其他的下人。”
今儿闹出这样大的一出动静来,府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往后只怕是没有人敢再对大少爷不敬了。
陆锦月僵硬的转过头看着白姨娘,双唇嗫嚅了好几下,才终于说出话来。
“母亲,这绝不像是陆锦澜能做出来的事!”
白姨娘没有回答她的这句话,而是皱着眉头说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练字最重要的就是静心。心中沉静,落笔才能稳当。”
说着,她动手拿起陆锦澜写了一半的宣纸来,看着上面那一滴浓黑的墨点,直接就干脆利落的将纸撕成了好几份,然后就丢在地上,叫青玉捡出去扔了。
陆锦月有些被她这样的举动吓到了,怔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叫了一声母亲。
白姨娘并没有应声,而是继续教导着她:“这做人跟写字是一样的道理,心中沉静,遇到事才会不慌不乱。不然你若稍微遇到点事就慌乱了,就会如同这幅字一般,明明都已经写了小半个时辰了,却因为你手抖落下来的这一滴墨点而废了,只好撕了重新再写。”
陆锦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有小丫鬟用朱漆小茶盘捧了两杯茶来,又有一个小丫鬟用朱漆方盘捧了两碟子茶点来。白姨娘见陆锦月现在反正是无心写字了,索性叫她放下笔,到临窗木炕上坐着跟她说话。
陆锦月这会儿心里确实如同有猫爪在挠一般,是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的。听到白姨娘的这一声招呼,忙应了一声是,放下手中的羊毫笔走了过来。
白姨娘看到她急促的脚步,就知道她的心压根就没有静下来。
无声的叹了一口气,白姨娘觉得她这个女儿实在是不够沉稳。不过转念又想着她年纪还小,总是要慢慢的教导着的。
就说道:“母亲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让你有这样大的反应。陆锦澜纵然为陆明礼出头,但那又如何?陆明礼只是一个庶子罢了,你父亲又不重视他,难道你以为陆锦澜还能凭着他掀起多大的浪来不成?”
“而且当年陆明礼的母亲郑姨娘做下了那样的事,纵然她自己是一头碰死了事了,但你以为周氏心里难道就没半点芥蒂?不然怎么她这些年都不见陆明礼?就是你父亲,当年也是对郑姨娘做下的那件事恼火的很。那毕竟是他的嫡子,第一个儿子!”
说到这里,白姨娘冷笑了一声。她的笑声中有种畅快之感。
顿了顿,她才继续说了下去:“所以就算陆锦澜为陆明礼出头了又如何?许是她恰巧路过,看不过眼一个下人欺辱陆明礼,只是一时热血上头要惩罚这个下人罢了,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至于说陆锦澜做出让你觉得意外的惩罚方式,人总是会变的,这也没什么。”
想当年她是高高在上,孤傲绝尘的朝中重臣之女,每日同人谈论的都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也自问心怀够坦荡,不屑于做阴暗龌龊之事,但现在她又如何?
不但做尽阴暗龌龊之事,甚至还处心积虑的想要做一个从前她连眼角余光都不会看的人的正室夫人。
只因她不想做妾室,想让自己的一双儿女能拥有嫡子嫡女的出身。
但她之所以会变成这样,是因为她经历了那样惨痛的家变,一夕之间高楼大厦倾倒,亲人生离死别,陆锦澜却是一直安安稳稳,高高兴兴地在这陆府中过着日子,她能有什么样惨痛的经历,才会让她忽然换了性子,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白姨娘有些不解的蹙起了眉头。
听到自己母亲的这一番讲解,陆锦月心中的忧虑果然减轻了许多。
“......我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总觉得陆锦澜自从千桃园那次回来之后,我就总觉得看不透她。这次她忽然帮陆明礼出头,我就担心她们母女两个是不是在背后策划什么对我们不利的事。母亲你知道的,那个陆明礼,他毕竟是父亲的长子,父亲心里面不可能完全无视他的。”
陆锦月觉得自己的担忧不无道理,但白姨娘听了之后面上的神情却是淡淡的。
“你父亲这个人,你不了解。他其实是个天性凉薄的人,妻子儿女于他而言,他若喜欢,那便是无上的珍宝,他若不喜,那就是地上的尘泥,连看他都不会多看一眼。而且他最在乎的人永远都只有他自己。”
陆锦月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说陆弘文,震惊的瞪大了一双眼。
这可是母亲的夫君,也是她的父亲啊,可怎么在母亲的口中,父亲却这般可憎?
白姨娘不是没有看到陆锦月眼中的震惊,但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实在是她每次说起陆弘文来的时候,都忍不住会心生厌恶。
就只是继续的说着:“陆明礼虽是他的长子,但他对他却并没有什么父子情分。后来郑姨娘还做下了那样的事,恨屋及乌,你父亲心里自然是不待见陆明礼的。因为他深信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个道理,一个心思狠毒的母亲,能生出什么样品行好的儿子来呢?”
说到这里,白姨娘又冷笑了一声。
“这样一个连你父亲都丝毫不在意的庶长子,你以为周氏母女又能拿他翻起什么浪来?周氏自己可是连个嫡出的儿子都没有的,她只有陆锦澜一个女儿,能成什么气候?而且她现在还重病在身,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咽气了。”
“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要赶紧将管家权从周氏的手里夺过来。周氏可是通州首富之女,当年她出嫁的时候十里红妆,嫁妆丰厚的令京城里的王公贵族都咂舌。她这个人又是个重感情的人,这些年她嫁妆里的那些店铺收入,田庄收成,和你父亲的俸禄合在一块儿都贴补这府里的支出了,哪里能分得清每一笔银钱的由来?咱们趁着她现在还活着就将管家权夺过来,那她的那些店铺,田庄里收过来的银钱岂不就都成了咱们的了?到时等她再一死,还有谁会提那些店铺田庄?尽都可以归我们所有了。”
“至于她陆锦澜一个年轻的姑娘家,你父亲心里也不喜他,她又没个嫡亲的弟弟给她撑腰的,她还能拿回她母亲的嫁妆来?她那样一个糊涂的人,只怕都不清楚她母亲到底有哪些嫁妆。还不时任由我们对她如何就如何!”
“所以母亲觉得,你现在实在不必为这些小事担忧。咱们要图谋就要图谋的大一些,要看就要看得长远一些,不然只在意这些蝇蝇之事,岂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因小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