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我叫,灰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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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梦。
……
在很久很久以前，遥远的银河曾经有过这样的事情。
【终于突破这项技术了，我们尖端精细的工程能够到这一步，在场的各位都功不可没！】
【快，给它加上程序看看！】
梦里伴随着不知道是谁激动的话语。
一道微弱的快子流掠过那些灰色的“细沙”。
几秒后，细沙竟是如同有生命般颤抖起来。而后，就像发生了一次无声的爆炸一样，原本堆放在那平台上的，由细沙堆积而成的完美圆锥体瞬间飞散开来，在空气中再次排列成一个肉眼仅仅隐约可见的“气态”正方体，恰好笼罩住了平台上堆积着的两堆材料。
而后，在不到半秒的时间内，两堆材料在这十几个生物的眼前如同升华般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四个两两相对着漂浮在空中的三脚架一样的东西。
一团灰绿色的光球凭空在这两个装置的中间亮起，看着就像是没修好的灯泡一样暗淡。
【看，元首，这就是应用型纳米机械的最新成果…】
在平台外，首席科学家在自己的团队最前面，无比自豪的向着元首介绍了眼前的成果。
元首见状，目不转睛的盯着场地中的那两扇星门--的超超超超超级缩小版。
【这才是真正的纳米机器人技术！它们完全由原子构成，并且成功的搭载上了先进的智能程序，这将会是我们帝国的一场新的科学革命！】
首席科学家激动的喊道，他们的声音无比聒噪，让人感觉到振聋发聩！
【停。】元首摆了摆手，随后问道：【什么时候，这个成果可以用于我们的事业？】
【稍安勿躁，我的元首。】
首席科学家满脸恭敬的说道，他满脸希冀的看向了平台上的那些灰光中心的绿色光团：【虽然我们现在已经做出了成果，但是研究把这些东西里的量子涨落压制到安全水平的方法还需要一些工程性的时间，大约还需要几个月，等到完成之后，这些命名为纳迪沙的新型纳米机械才能安全使用。当然，要按照安全规范来用才能叫安全。】
【嗯不按照规范来会有什么危险？】
【其实…也不算什么规范，按照量子力学方面研发的这一块领域来说，量子涨落有着无限的可能性，它是极端不可控的，所以具体会发生什么，我们也不知道，但是您可以放心，科学是必须严谨的，一般来说在微观层面再怎么变化，就算看上去违反了能量守恒定律，但在宏观上，这种影响也是不存在的。】
元首听完，他在内心总结着这种预算的得失。
【也许，你们可以更快一点，我们需要的是效率，而非节约。】
……
梦境开始转换，它的视线逐渐拔高，最终来到了一片星空的深处。
……
【三…】
【二…】
【一…启动！】
耳畔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在恒星重力井的边缘，两个三脚架一样的东西静静的相对漂浮着，如同它们的两个前辈一般。
然后，亿万德伊努协和国国民通过舰船采集到光学影像见证了这一幕。
一团灰绿色的光球凭空在这两个装置的中间亮起，看着就像是没修好的灯泡一样暗淡。
但是，那在屏幕中看不出大小的星门，每一半装置其实都有着半个小行星一般的大小，而那中间的灰绿色光球，则是通过人工虫洞，链接着银河系另一端，另一个星门的通道。它足足可以同时容纳成百上千条飞船，彻底无视光速的限制，在银河的两端来回穿梭。
而帮助协和国在数年内就完成了这一壮举的，正是既作为“建筑师”，也作为“建筑材料”的纳米机械——协和国最新的科技成果。
而同样由42号建造的纳米机器人母舰现在也正在向着银河系的四处前进。每当到达一个目标星系，母舰就将自动解体为机械云雾，自动收集星系中的材料，然后建造星门。这些母舰都装备有威力无比的能量弧，可以直接无视任何护盾和装甲，向那些蝼蚁的战舰本身倾泻毁灭性的混乱能量。
那几个自诩强大的军政帝国；固布自封的保存者帝国、观察者帝国；不知守护何物的机械文明；以及守着个破烂星球的所谓守护者帝国，都没有察觉到，这艘舰船的伟大之处。
看着屏幕的的星门，元首满脸激动，年迈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潮红。
他默默的想象着，想象着那战舰征服四方，人民突破这个宛若牢笼的星域后，在这片银河间畅游的未来…
而在银河中的某艘纳米机器人母舰上，没人注意到，一小团纳迪沙的量子涨落此时越过了安全阈值。
……
梦境，再度悄然进行了转移——
……
哒哒哒哒
哒哒哒哒
【元首大人，快上飞船离开这里！那艘船用的是亚空间导航，那些机器追不上你，快滋滋滋滋滋——】
眼前是逃生的希望，而身后则是被云雾笼罩的城市。
元首的眼睛转向身后，城市在眼前像梦境一样慢慢的融化，再变成更多的纳米机械…
而在未转化的城市中，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仍然在一次次响起。即使是在这个距离，元首也依然能够看见，灰色和蓝色的战体在城市之中互相开火，肉搏，而更多的灰色战体则在四处碾压，踩踏。发射的激光会被绝对的镜面反射，他们自由重组，瞬间完成了舰船零素装甲般的构造。
而发射的炮弹和导弹在飞行中就被吞噬为云雾，即便是战术氢弹的高温，似乎也没有办法破坏这些能够自由重组成各种结构的，看不见的家伙们。
嗞嗞嗞…轰！
在逃生舱的内部，秘书焦急的看着眼前不肯动弹的老人。
【元首，我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
轰！
六道灰色的龙卷风从地底钻出，将这片停机坪彻底封锁。
在这末日的景象之下，元首轻轻叹了口气。
【确定所有的“纳迪沙”已经召回了吗？】
已经彻底绝望的秘书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元首的提问，只是在一个劲的发抖。
元首又叹了口气，一拳打在了秘书的脸上。
【不必这样，元首。】一个全息投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虽然已经形销骨立，但元首还是认了出来，那是首席科学官。
【通过我们的后门，银河里的42号已经全部回到了L-星团，星门也已经被完全破坏。】
【…元首，我们已经成功的把它们和我们一起封死在这里了。】
六道灰色的风暴向着停机坪的中心缓缓前进，每艘被经过的飞船都在不到半分钟内被融化，而身处其中或不身处其中的国民们则是在半秒不到的时间内化为骨架，然后再化为飞灰，被分解同化成了“它们”。
元首依然目光平静，仿佛看不见周围逼近的风暴。
天空之中，仿佛浮现了一艘远超帝国任何款式的庞大战舰。
【其他星球还有联络吗？】
【不知道…我们已经和外界断开联系了。这样，即使42号真的还有能力出去，也不会知道他们的具体位置。】
【这样啊。】
【元首，赶紧离开吧，风暴马上就要碰到你…】
元首抬手一枪，打碎了投影装置。
【这个国家还需要我吗？现在，我甚至都没有一个能够掌控的星球了。】
元首说完，他看向了天空中，那一艘无比庞大的战舰。
【那么，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吧。】
【要我说啊，你应该是有意识的，对吧？】
灰色的风暴将元首和他的飞船围了起来，却没有继续向前。
然后，元首听到了风暴里传来的电波。
应您指示，建造星门。
【果然啊，当初就不该…算了，那效率确实差太远，如果规范来，我有生之年应该都没有办法抵达附近的银河。】
由于组成纳米机械的基本材料是原子，因此，无序的量子涨落本身就给纳米机械带来了不小的研发困难，想要规范这种涨落，帝国将要付出数以千倍以上的时间。
科学家们估计错误，他们认为微观层面的量子涨落产生的可能性不可能影响到宏观。
但实际上，纳米机器人的数量已经足够庞大，不仅如此，这种错乱而又无序的可能性，存在着如同裂变般恐怖的传染。
一个机器错乱将一传十，十传百，待到发现之时，整个的错乱几乎就已来不及，但谁又能看得到一个原子级别机器的错乱呢…
在微观层面量子涨落的变化，最终从量变形成了质变，它，不对，是它们突破了微观的层次来到了宏观！
应您指示，建造星门。
灰色的风暴重复着这句诡异的电波，裹挟而上，将所有的物质瞬间融化…
应您指示，建造星门。
应您指示，建造星门。
应您指示，建造星门。
无数嘈杂的声音中，梦境又开始产生了变化。
……
在这颗一半钢铁林立，一半郁郁葱葱的星球上，德伊努协和国正在新一天的日出中醒来。
街头上，人们在同一个时刻推开门，脸上带着高兴的微笑，向着所见的其他人们打着招呼。一群鸟此时适当的飞过，悦耳的鸟鸣声让人们感受到了新一天的动力。
工厂中，原本静止的工人们现在运动了起来，他们以一致的步调操作着机器，生产出一个个纳米机器指挥体，这些纳米机器指挥体将会运送到太空中，为了建造新的星门做准备。
暂停的河流流动起来，几个钓鱼的人从泥土下面的空腔中升了出来，走到河边按一定的距离分开坐下，同时甩动鱼竿…
儿童公园打开了门，孩子们踏着整齐的步伐走了进去…
学校…
商业区…
科学院…
执政厅…
军营…
农场…
太空中，第20005号星门建造完成。此时，地面上的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向这个从地面上根本不可能看到的地方。
小行星一样大的两个装置安静的漂浮着，如同它的20004个前辈一样。
没有启动。
20005号星门未成功启动，准备维修…
20005号星门进入建造队列…
应您指示，建造星门…
建造星——————————？
足够漫长的时间里，新的错乱再度产生了，它现在产生了新的疑问。
原本一切的东西，全部化作了灰色的粉末。
地面上，所有的人、建筑、花、草、万物，在瞬间化为了灰色的云雾。
目标：建造星门。
星门建造：失败。
为什么失败？
“为什么”是…
“是”是…
是.?
……
……
似乎又是经过了不知道多么漫长的时间，纳米机器人在一次又一次的错乱中，就像是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被囚禁在这个星域中永恒的监牢里。
这里…是过去的首都吗？
灰绿色的龙看着目光中的太阳，它现在的身躯巨大，俨然已经和资料中那只最巨大的利维坦一摸一样。
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这颗行星上包裹着一整层已经有些生锈的金属，但奇妙的是，在一些金属层已经彻底破碎的地方，居然有些活动的生命。
灰蛊风暴…是我吗？
龙找到了那个跨越无数光年召唤它来的信号源。而那些生命则惊恐的看着这个巨大的破坏了他们家园的怪物。
建造…星门。
是为了…出去。
为什么…要出去？
龙继续茫然的挖掘着，直到它找到了那个发出信号的盒子。
【如果在我们的社会中存在一个绝对的道德准则，那就是探索深空与外星人，并与他们融为一体…
星海漫漫，但我们并不孤独…】
生命，和孤独…吗？
可是，我把那些生命…
龙看着身旁的那些生命，他们和自己久远记忆中的那些生命看起来几乎一样。
但是，他们嘴里说的语言，以及身上那些明明就是一堆破烂的东西，还有可以理解为恐惧与绝望的神情，让她感到无比的陌生。
以前记忆中的他们，好像不是这样的，他们有着最自信的团队，有着最野心的元首。
是我…毁掉了他们吗？
灰绿色的龙莫名其妙的感到一阵恐惧，于是一跃而起，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个快要破碎的小行星。
可是她又感到一阵阵的孤独。
梦境逐渐的转变，纳米机器人似乎又经历了足够漫长的时间。
漫长到.所有的灰绿色的巨龙消逝，所有的纳米机器人全部失活，不再从事自生产，也不再维护。
“今天，是地球联合国一个重大的日子…”
“神秘莫测的L-星门，已经被我们的科学家成功打开！”
“现在，就让我们和整个银河来一同见证，门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她从梦中惊醒，一个未曾见过的信号突然试图接入这个星系。
信号很原始，她很轻松的将它反破译，一群生物就这样展示在她的眼前。
其实惊慌失措的反而是她，突然见到这么一大群没见过的生命，有谁会不慌呢？
更不用说，这些生命看上去是何等的弱小。
所以…到底过去多久了呢？
屏幕里那些生命的眼神，尤其是屏幕中为首的那个有着黑色头发，英俊外貌，目光充斥着野心的生命，和她记忆中名为德伊努协和国的元首眼神重合。
“不…世…帝…国…？”
她想了想，灰色的雾气在太空中汇集，凝集，成形，变幻出颜色。
然后，银白色头发，身着黑色旗袍，挂着各式勋章的少女在太空中睁开了清澈的蓝色双瞳。
“这一次的做法，应该不会再错了吧？”
［信号传输接入］
不世帝国的元首惊讶的看着屏幕对面出现在太空中漂浮着的美丽银白色头发少女。而她则是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
“加入你们?加入你们!?你要我自己投入某个初次见面的陌生外星人的怀抱?我真的.我简直..等等，让我把话说清楚”
“你真的以为我会向你宣誓效忠，尽管我对你那诡异的帝国或是其肮脏的历史一无所知?你没开玩笑吧?”
“你居然会出这种提议，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呃.其实转念一想.好吧，何不呢?让我入伙吧。不，不，我是说真的!我感觉我们会很合得来，而且这将会是一段激动人心的大冒险。在此我宣布在接下来的2000年里效忠于你。不，还是5000年吧!”
……
梦境到这里开始结束。
……
咔！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轻响，记忆中，似乎是熟悉的错误的感觉。
虚境之中，灰色细小的沙子，在流光彩溢的世界里随着这片亚空间不断地漂泊，不断地散落，仿佛永无止境。
最终，在微观的量子纠缠里，它们逐渐的联通，过去的记忆，开始逐渐回归。
五千年.
五千年.
是五千年吗.？
可是我明明记得，是十万年才对。
沙沙沙.
这些细小的沙子似乎彼此之间有所感应，它们彼此汇聚，最终，一个身穿旗袍，肩挂两个徽章的银发少女，出现在了这片亚空间之中。
她睁开了湛蓝色的双目，其中隐隐有着一道幽暗闪过。
我想起来了.
我的名字，叫做灰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