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4章 此间皆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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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线于半空交汇，陆安已感受到了在场所有武道兵种众志成城的信念。
那是上下团结一心、视死如归的决绝壮志。
他忽地笑了，爽朗的笑声中蕴含着豪情万丈。
“好！那么陆某就在此……恭送诸君！”
他抱拳深深行了一礼，此时此刻，哪怕眼前的这些武人都是高塔系统捏造出来的武道兵种，但在他眼里，早已不是能够随便挥来喝去的工具，而是真正有血有肉、值得信任的伙伴。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都是真正的武人！
“尊上言重！既然如此，吾等便告辞了！”
十位极武天尊相视一笑，旋即仿佛心有灵犀般，不约而同地率领在场的众多武道兵种朝他深深一拜。
“祝尊上，武运昌隆！！！”
他们异口同声的呐喊犹如惊天动地的雷鸣，惊起暴风城外一片飞鸿。
做完最后的告别，十位极武天尊便迅速展开了行动，他们各自分成十组，千人一组各奔东西。
很快他们便离开了暴风城，前往银月森林各处。
目送他们的背影纷纷远去，陆安神情略显惆怅。
他张开右手，掌心处漂浮出十滴金色的血液，每一滴血皆散发着莫大压迫感。
这是极武天尊们临走前，各自交给他的一滴心头血，已是启动天地盟约·十方鬼神之誓的关键所在。
随着陆安口中默念祭词，就见这十滴漂浮半空的武道金血纷纷开始顺时针轮转，它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直至彻底融为一体，化作一个信物。
这是一张血铸的金黄旧纸，纸上铭刻着晦涩难懂的古老盟约。
不知道是不是外界观众的错觉，当金黄旧纸出现的刹那，光幕中的争霸世界似乎都在为之侧目，充当这份古老盟约的见证者。
明明周遭景物依旧如常，更没什么异象升腾，但他们就是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错觉。
“真是一个可怕的文明，我承认他们崇高的灵魂，不愧是遥远之初击退过异界邪魔的宇宙守护……”
鬼魔尊主有感而发，一番感叹深受其他人认同。
这的确是一个可怕的文明。
正常来讲，兵种是断然不会接受这种荒谬又直白的送死命令的，毕竟高塔系统创造出来的兵种可不是没自主思考能力的呆板机器人，他们也会有喜怒哀乐乃至对死亡的恐惧。
换做其他文明，统帅胆敢开这个口，兵种就敢降低士气给你看，消极怠工不说，严重点甚至会发生哗变。
反观武道文明的兵种，面对这种要他们主动送死的荒唐命令非但不抗拒，反而是坦然接受，并且从他们的言行举止来看，士气更是不降反升！
仿佛死亡对于他们而言压根不是什么可畏惧的事物，哪怕是最为低阶的古武遗民，都在用决绝的眼神蔑视着死亡。
似乎这就是武道文明的兵种隐藏特性，永远没见过他们的士气降至冰点，即便身陷绝境也不会束手就擒乃至溃逃，而是困兽犹斗，哪怕死也要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
不屈、坚定、韧性十足……
光是这些隐藏品质，就能甩掉其他绝大部分兵种八条街。
但目前情况也不是很乐观……
无视卡赞在旁边喋喋不休的冷嘲热讽，鬼魔尊主默默分析着场上的局势。
虽不知道精灵圣域的小崽子们都去了哪里，但肯定不会像愚蠢之人所说的那样，放弃抵抗投奔其他文明。
但无论她们要做什么，想做什么，暴风城这个大本营都是不可丢失的关键所在。
一旦失守，她们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不知道这个所谓的禁术，是否真能成为她们翻盘的希望……
争霸世界。
因为精灵圣域撤去了一切防守力量，剩余的十一核心要地城无人镇守，使得深渊同盟军不费吹灰之力便轻而易举攻陷拿下，从骨野荒岭、奇贝海岸、大雪原、剧毒沼泽四方包夹而来，封锁暴风城的一切撤退路线。
铁了心要将他们一举歼灭在此。
虽说在行军途中，很多人不解精灵圣域的人都跑到哪里去了，但近日以来连续不断的胜利完全蒙蔽了他们愈发膨胀的内心。
在很多人看来，一定是精灵圣域发现对抗不了他们，干脆把所有人全部召集到了暴风城，打算集结剩余兵马跟他们决一死战。
想法很美好，但终究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以他们这接近破亿的兵力，纵使精灵圣域有通天之能，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一样能摧枯拉朽碾压过去！
暴风城他们吃定了！谁来都拦不住！
抱着这样的念头，他们正式跨入银月森林，沿途所遇的一切草木皆是毫不留情地砍断、劈碎。
犹如蝗虫过境，尽情摧毁着银月森林的一切，以此宣告他们的到来。
直至第一批先锋军抵达暴风城之外，映入眼帘的却令他们惊愕万分，一时举棋不定，不敢贸然行动。
只见在空军视角的俯瞰之中，整座暴风城空无一人，街道上一片清冷，大街小巷早已人去楼空，安静的有些可怕。
而在主城楼，一袭黑袍的圣域冠军侯独坐城头之上，对于银月森林四方席卷而来的滚滚尘沙视若无睹。
他面前摆着一架古琴，仿佛一位古时来的翩翩贵公子，专心致志地演奏着独属于蓝星文化的乐曲。
他十指轻轻拨动着琴弦，似在古琴上肆意起舞，时而激烈时而低沉的琴声回荡四方，传入每一个人耳中。
明明是一段赏心悦目的演奏，但对兵临城下的先锋军而言，这落入耳畔的琴声却蕴含着一丝淡淡的杀气。
直至深渊同盟军的大部队到来，一望无际的兵种狂潮踏平银月森林，包围宛如一座孤岛的暴风城时，他的琴声依旧不曾停歇。
“贱民，告诉我阿芙雅她们在哪！”
天空之上，遮天蔽日的深渊利维坦扇动千翼自远方而来。
那站在巨兽头顶的人，赫然是深渊十子！
傲慢神选——所罗洛斯。
色欲神选——莉莉丝。
懒惰神选——贝奇。
贪婪神选——巴哈雷。
嫉妒神选——心见障。
死孽神选——司玉。
罪孽神选——渊。
恶孽神选——世三业。
除了早早被淘汰出局的西摩与吞命星，其余八子尽皆到场。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来自各大同盟文明的天之骄子，他们陆续齐聚于暴风城四方，对城头上的身影虎视眈眈。
“回答我！她们去了哪里？！”
站在巨兽头顶俯瞰暴风城，却未在城中发现阿芙雅等人的身影，所罗洛斯顿觉有些不对劲，朝那独坐城头弹琴奏曲的身影厉喝质问。
“说！她们在哪！否则等我们破城而入，你将真正体会什么叫生不如死！”
贪婪神选巴哈雷紧跟施压，一脸狞笑道:“最好如实招来，否则你最丑陋的一面，将彻底展现在世人眼前！”
“铛~”
杀机四伏的琴音戛然而止，古琴上的琴弦应声崩断，陆安双手微微顿住。
旋即，他不紧不慢地站起来，扫了一眼自四面八方包围暴风城的深渊同盟军，那一望无际且遮天蔽日的人山人海根本望不到尽头，目之所及皆是兵种的影子。
而且他还看到了几个疑似传奇兵种的生物。
一个乃是十八翼堕落天使，所过之处阳光扭曲，草木腐朽，就连大地也变得苍白一片化作厚重余烬。
一个则是深渊魔王蛇，宛如世界之蛇耶梦加得，堪比城墙的幽暗蛇鳞吞噬了光芒，映照着无尽黑暗，它体型巨大，乃是一尊货真价实的巨兽，围绕暴风城盘踞而起，不断吞吐乌黑的蛇信子。
一个则是形似死神的巨大虚影，身披残破不堪的漆黑斗篷，静静悬浮于四方高天之上。
“好大的阵仗……”眼见此景，即便是陆安都不禁感慨万分。
“别挑战我们的忍耐极限，赶紧如实招来！我们给你一个痛快，否则……”
巴哈雷无比戏谑的阴险一笑:“你远在蓝星的家人应该很快就能看见，你被折磨到生不如死的惨样了。”
“别急，我会告诉你们她们的去向，但不是现在。”
陆安站在城头上负手而立，淡然面对那自四面八方投来的饱含恶意的无数目光。
“看来，都到齐了啊……”
他初步估算，远征而来的深渊同盟军差不多都到场了，就等深渊八子一声令下，一拥而上瓜分暴风城。
念及此处，忽地神秘一笑，伸手摸向怀中，于众目睽睽之下掏出一张卷起来的残旧金纸。
“阿芙雅她们的去往何处，要不各位猜猜看？猜对就告诉你们？”
他一边说着，一边摊开手中的金纸。
似是感应到了他接下来想做什么，就见残旧金纸自行飞起，静静漂浮在陆安面前，仿佛即将举行一场庄严且肃穆的仪式。
“这个问题暂且不谈，诸位，可愿与我一同见证这位伟大誓约的诞生？”
殷红的鲜血自指尖逼出，陆安就这样朝残旧金纸轻轻伸出蘸血的食指。
这一刹那，哪怕是刚刚还一副胜券在握，仿佛吃定了暴风城的深渊八子都不禁瞳孔紧缩，一股不妙的预感霎时油然而生。
“快阻止他！”
虽然不知道陆安想干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莉莉丝反应最为迅速，血荆棘锁链撕裂虚空笔直朝城头射来，欲要先行破坏残旧金纸，不让其得逞。
只可惜，为时已晚！
当血荆棘锁链贯穿而来的瞬间，残旧金纸忽地荡漾起一一道道光圈涟漪，将它的攻击完全挡在波纹之外，不得寸进分毫。
“以此盟约，宣武途不孤，道无止境，山河永固灯火依旧，万世不朽！”
他以血为墨，在许多同盟天骄目眦尽裂的注视之下，于金纸右下角空白的一栏，签上了自己的真名。
“呼！”
当最后一撇笔画落下，残旧金纸霎时燃起火焰，仿佛在响应盟约的成立，八方虚空骤然响彻悠远绵长的号角。
同一时刻，身在银月森林周边各处的十位极武天尊纷纷身躯猛地一震，似有所感地看向暴风城所在的方位。
在那里，一道金色狼烟腾空而起，搅动天穹云海。
“诸位，可愿随吾等一同共赴黄泉？！”
但金色狼烟映入眼帘的那一刻起，身在各地的极武天尊不曾过多犹豫，或郑重、或洒脱、或大笑着一掌拍碎了全身心脉，以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为柴薪点燃盟约之火！
不止是他们，上到极武尊，下到古武遗民，几乎每一个武道兵种都毅然决然地拍碎了自己的心脉，献上在他人看来弥足珍贵的鲜活生命。
盟约之火在身上燃烧，每一个人的身体都在支离破碎，一点一点消失在黄金的火焰之中。
直至生命的落幕，直至最后一滴血完全燃尽，他们都不曾流露一丝后悔与畏惧，哪怕是重戟甲士的赤瞳龙驹，亦是选择与自己的主人共归九泉！
他们的骨血魂肉宛如点点星火，璀璨夺目的黄金流光于四方之地骤然升起，仿若归家的游子纷纷涌向那直冲云霄的金色狼烟。
众志成城的信念化为他们遗留在世的最后一声誓言呐喊，于天地间回荡不休。
“以此盟约，天地同鉴，鬼神共证，武志长存！”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新天换旧日！
以万众生命为柴薪燃烧的武道狼烟将整个天穹云海渲染成了璀璨无瑕的金色。
这是属于高洁灵魂的色彩！亦是武人们勇气的赞歌！
旧日的倒影……自天穹之上降临了！
那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景物，那是来自古老过去的时光片段！
那是一片广袤无垠的莽川大荒，那是一片人间烟火的繁华盛景，那里有着红尘的滚滚喧嚣，那里有着万族的林立争艳……
没人能逃过这场旧日景象带来的视觉冲击，这场覆盖了广阔天空的异象笼罩了方圆千里，哪怕有人察觉到不对，转身想逃离这方异变的天地也为时已晚。
“唰——”
大雾四起弥漫八方，当苍茫白雾以暴风城为中心彻底笼罩方圆千里的一切景物，身在外界的千千万星际观众都可以清晰看到，这方被旧日异象完全覆盖的天地肉眼可见扭曲了片刻。
旋即唰一下消失不见！
没错！就是消失不见！
仿佛硬生生从争霸世界抠掉一块拼图，连人带景物完全失踪！从现实中脱离出去！
暴风城和银月森林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方圆千里的天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如墨的虚无之地！那断裂的空间，割裂感极其严重！
稍有不慎便会跌入万丈深渊，没人会想亲身体验一下跌入那虚无地带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发生什么事了？他们人呢？去了哪里？
所有人都懵了，没人能想到这个所谓的十方鬼神之誓竟然如此变态，献祭十个传奇兵种+九千多个各阶武道兵种，竟然能把方圆千里内的空间剥离现实！
就连先前脸上一直挂着冷笑的卡赞也僵住了。
就在这时，光幕中画面一转，来到了一方崭新的天地。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苍茫大荒，之前所有被大雾笼罩的深渊同盟军全部出现在此地，无不错愕地打量着这方无比陌生的世界。
而在他们面前，矗立着一座直入云霄的通天巨峰。
山巅两侧日月同天，共同照耀着这方世界。
那与他们一同消失的暴风城，就静静坐落在巨峰正前方！
日与月的光辉洒入城中，交织成如梦似幻的夺目光彩，仿佛一座坚不可摧的神国之城。
天渊穹顶之上，有低垂的神影若隐若现，默默注视着这座无人怜爱的孤城。
四方无尽遥远之处，屹立着十根通天彻地的鬼神之柱，它们支撑起了这方天与地，勾勒出那无比模糊却又让人目眩神迷的山川背景。
“诸位，欢迎来到这源自极古旧日的一角剪影之境。”
陆安独坐城楼之上，淡笑直面众生。
“哼！虽然不知道你又耍了些什么阴谋诡计，但你以为光凭这个秘境空间就能困住我们？”
短暂惊愕过后，巴哈雷狞笑不已，嘲讽着他的愚蠢无知。
“只要破了你们精灵圣域的主城，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巴哈雷说罢不再多费口舌，举起手号令千军开始攻城，势必一举踏平暴风城，碾碎陆安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至此，得到命令的深渊同盟军彻底解放，犹如脱缰的疯狗朝暴风城展开猛烈进攻，如潮水蜂拥而至，将暴风城围得水泄不通。
哪怕是传奇兵种也按捺不住寂寞，十六翼堕天使高举右手，以无数深渊魔能凝聚成极致的锋芒狠厉斩来。
深渊魔王蛇口中凝聚深紫色的魔能光炮连续不断地轰击在城墙之上。
攻势如狂风骤雨连绵不断，如果放在之前，暴风城是绝对撑不住这种狂轰滥炸的。
即便能够抵御一波进攻，或多或少也会出现一些损伤。
但现在……
当深渊同盟军正式开启进攻的那一刻，天穹上高悬的日月纷纷亮起刺目光芒，光耀众生。
那一直照耀着暴风城的日月光辉像是一张无形的薄膜，将四面八方袭来的一切攻击全部吞噬消融，不见一丝水花。
天幕中若隐若现的低垂神影更是投以神威如狱的鬼神之视，所有胆敢踏入暴风城百米之内的人或兵种，无一例外都将受到神威的压制，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即使是传奇兵种亦不例外！
一轮法术狂潮与炮火轰鸣下来，深渊同盟军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用力揉搓着双眼，再三确认暴风城依然完好无损地矗立在原地，顷刻间他们感觉天都塌了。
那近日以来养成的狂傲之心就这样被暴风城一巴掌打回现实。
“天地盟约·十方鬼神之誓，在这方剪影世界存在期间，暴风城将处于不可破坏的绝对无敌状态。”
“同时……你们也走不出这个世界，除非击杀我这个盟约之主。”
陆安似笑非笑地悠悠开口，欣赏着他们那越来越难看的铁青脸色。
“所以……接下来两天，便劳烦诸位稍安勿躁，或许听我弹琴陶冶一下情操，也是不错的选择？”
“不可能！我不信！”
有人不愿相信这个离谱的事实，指挥麾下军队继续攻城，但无论如何努力，他们的攻击都突破不了日月光辉交织而成的绝望薄膜。
而但凡敢踏入暴风城百米范围之内，皆会像石化一样动弹不得。
有人更是尝试攻击头顶的日月与低垂神影，乃至十根支撑天地的鬼神之柱。
但作为此方世界的一部分，它们的存在不过是充当背景板之用，是完全攻击不到，破坏不了的。
这就是一方囚笼，除非击杀典狱长，否则就只能等它自行解除。
此时此刻，哪怕是反应再迟钝的人，也该意识到不对劲了。
听陆安所言，他们这些人至少要困在此地两天，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能困住他们两天，两天之后暴风城不照样得沦陷？为何要费这无用之功？
联想到消失的精灵圣域众人，渐渐地已经有人回过味来，意识到不对劲了。
“你把我们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你们精灵圣域的其他人在干什么？！”
目前为止，哪怕已经包围了暴风城，但所见之人仅剩陆安一个，其余人包括七位精灵王储全部不见踪影，明显是偷偷转移到了别处！
她们想干什么？
有人越是思考，背后就越是发凉冷汗直冒，细思极恐，不敢继续往下深思了。
“别急，此界皆雅士，何不静心安神，坐下来与陆某好好讨论一番君子六艺，交流心得共同进步，互相学习一二？”
陆安不急不缓地拨动着琴弦，他是知道阿芙雅等人身在何方，但为什么要告诉这帮家伙。
反正大家都是一起坐牢，让他们自己精神内耗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