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弄昭华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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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谢氏这句话,言修才爬上了里床,背对着谢氏躺了下来,谢氏看着言修的背影,目光淬着冷,将外衣除下,走到烛台边上吹熄了灯火,借着夜光睡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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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在谢氏的‘询问’之下,言昭华肯定是‘没空’的了,所以,第二天谢氏安排好府里的事情之后,就先去了定国公府,下午的时候,言昭宁也去了。
染香在门房转了一圈,回到青雀居,跟言昭华说了这事儿。
“二小姐下午的时候也套了马车出去了,据说今晚就睡在国公府了,早晨刚天亮的时候,太太就派人来问小姐起来了没,那个时辰来问,谁能起得来?也不知是安的什么心。”
言昭华正站着试衣服,青竹给她挑了好几件放在那里,最终言昭华挑了一件不算华丽崭新,却胜在端庄雅致,叠纱粉霞百褶如意襦裙,外罩一件琵琶对襟蜀锦芙蓉色的褙子,乌黑的头发挽成两个桃心髻,既俏皮又秀美,两边留下两道鬓角,温柔婉约,桃心髻周围各簪着一圈指甲盖儿大小的五彩宝石,将全身素雅的颜色瞬间提亮了不少,清丽脱俗的模样立刻显现出来。
身上没有其他多余的配饰,只有手腕上挂着两只雕白玉兰的羊脂手镯,耳朵上缀着石榴红宝石耳珰,未施粉黛,可一张脸却是灵气逼人。
染香青竹今日都是随行丫鬟,自然也收拾的比较利落,主仆三人一切打扮好之后,言昭华便让染香拿上了帷帽,走出青雀居,门房早就来传话,说是马车已经套好了,但言昭华却没有去门房,而是去了主院。
在厅中等了言修一会儿后,言修才换了身衣服出来,对言昭华问道:
“怎么还在等我,随行的嬷嬷和丫鬟都安排好了,你直接上车就是,也不是去其他人家,那是你嫡亲的外祖家,不无需等我一同。”
言昭华走过去,挽住了言修的胳膊,温柔淡笑道:“还是想和父亲一起去。”
言语中不乏落寞之意,言修看着这个一改从前傲气,变得贴心乖巧的漂亮女儿,嘴角动了动,却是没说什么,替她理了理鬓角的发丝,点头说道:
“难为你了。”
言昭华若是直接出门了,言修未必觉得谢氏做的过分,可言昭华来等言修一同出门,言修自然而然的就会想到谢氏将言昭华一个人丢在家中,带着言昭宁先行前往定国公府的事情,就算言修再怎么不问后院事,心中都会对谢氏的做法抱有微词的。
父女俩上了同一辆车,言修的车驾自然是从一品的规格,以墨绿为主,车内熏着清爽的薄荷香,言修从壁柜中拿了一本游侠传奇录给言昭华看,言昭华拿着书倒是对言修又一次改观,前世今生,她从未和言修同坐一辆车,上一世的自己没有这个能耐,这一世的自己却是想都没想过。而令她更没有想到的是,言修车里居然会有这种年轻男孩子才喜欢看的游侠传奇录……
父女俩一路并无交集,言修看书的间隙也会打量一眼言昭华,只觉得和这闺女相处的感觉很新鲜,她不会像其他孩子一样对他问东问西,也不会对马车里的物件儿表示好奇,更难得是,给她一本书,她居然真的就打开看了起来,不骄不躁不告状,当真是闷到了极点,若不是因为这一回和她相处了一会儿,言修觉得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女儿这么安静优秀。
过了一会儿后,马车就停了下来,然后就有下人在外面给言修请安,言昭华偷偷从窗帘外看了两眼,是一个头发胡须有些花白的老者,看样子应该是管事之类,那老者行礼过后,马车帘子就被掀开,染香和青竹从后面的马车下来,小跑着过来搀扶言昭华,言昭华看了看言修,言修便对她摆摆手,说道:
“下去吧,自然一点,这里不是旁人家,你外祖,外祖母是最疼爱你的,不需要顾虑太多。”
言修以为言昭华是紧张,特意说话安慰她。
言昭华点点头,便将手搭在染香的胳膊上,被两个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往旁边走了两小步,两个丫头就弯下来替她整理裙摆,言修这才大刀阔斧的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先前那在马车外给言修请安的管家赶忙走了过来,又打了个千儿,周围往来宾客很多,马车倒是不用急,有专人引导井井有条,她戴着帷帽,穿着亦不那么显眼,跟在言修身旁,并没有引起太多人注意。
忽然峥嵘定国公府门外传来一阵骚动,只见人们自动往边上靠拢,让一辆马车通过,那马车黑辕皂盖,青缘绿檐,马车通体墨色金纹,低调奢华,车前四马相引,两侧众仆环绕,气势逼人,金色暗纹在阳光下,一个‘恭’字若隐若现。
素来马车便是象征着一家的身份,在萧国境内,敢以黑底金纹做车身的只有皇家贵族,当今天子兄弟不多,如今在朝最为显赫的只有恭王裴正卿,据传他坐拥四海财富,又手握重兵,与今上乃一母同胞之兄弟,自小相依,感情非同小可,今上曾有戏言,若他不幸驾崩,无子即位,帝位可传恭王之后,由此可见恭王府在今上心里有多高的地位。
定国公府老夫人寿辰,马车里坐的定然不会是恭王本人,言昭华站在言修身后,有些好奇的看着那马车,恭王府的大郡主嫁的便是定国公府嫡长子谢渊,有这层关系,恭王府的车马会出现在此并不奇怪。
万众期待里,马车帘子终于掀开,一只如竹节般的手伸出车外,修长而优雅,层次分明的暗纹袖口之后,一个俊美男子便走出了马车,在看见他那张脸时,言昭华的心中第一时间就想起了一句话:彼其之子,美无度。
就是形容一个男子的容貌,美的没有限度,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意思。言昭华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觉,但她却真是这样觉得的。
从前她只听世人说起恭王世子裴宣有天人之姿,秀颀如松,龙章凤姿,却从未有机会见过,不成想居然这个时候见着了,倒是印证了那些传言不假,恭亲王世子裴宣确堪当这些溢美之词,甚至更为优秀。
裴宣一袭宝相花纹云袖墨底乌金缂丝直缀,外罩一件颜色极为罕见的玄色轻裘,行走间,腰间一块通体翠绿的玉珏若隐若现,乌发尽束于脑后,金丝插翅的发冠罩于其上,五官如刀削般鬼斧神工,小小年纪便俊美不凡,眉目如画,一双大而斜飞的丹凤眼,目光冷凝,肤白赛雪,没什么血色,但周身仿若笼罩着天人光晕,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一如那普度众生的菩萨,虽看着近在眼前,可却与人相隔十万八千里。
他长身玉立,似有六尺余高,年纪在十六七岁的样子,有些削瘦,脸色略微带些苍白,似乎对周围惊为天人的目光早已习惯,他是恭王四十岁时生下的第一个儿子,世子的爵位,在他还没出生前好几年就已经定下了,不过,据说这位世子,出生时底子不太好,日日吃药,好些人都以为他长不大,可一路病下来也没见有什么大问题,还越长越好看,才气亦是横扫贵子圈,十四岁就中了解元,十四岁的解元,别说是京城贵子圈,就是普天下的才子当中也是少有的,自那之后,恭王世子裴宣的名声就传了出去,颠覆了人们对他病秧子的看法。
所以可想而知,恭王对这个儿子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就连当今圣上都对这个侄子封了又封,当裴宣中了解元之后,圣上就直接把他的封邑扩大了三倍,特许其衣食住行同皇子级别,可见有多看重,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孩子身子底子依旧不是很好,容貌美则美矣,却掩不住娘胎中带出病态。
周围一些认出他的人皆上前招呼,他眸底虽有疏离,表面上却能做到面面俱到,裴宣是恭王府世子,言修是长宁候,在品级上两人相差无几,但裴宣虽年轻,却占着皇亲,故还是言修上前与之问候,裴宣也不托大,对言修拱手作揖回礼。
问好的人太多,没多一会儿的功夫,裴宣一行人就给众人簇拥着走入了定国公府。言昭华庆幸自己不是真的十多岁的少女,要不然看见裴宣这等世间佳男儿,说不定还真会芳心大动呢。
没有来的,言昭华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裴家的男子那便是天上的明月,可望而不可及,她上一世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她虽是长宁候府出身的侯门千金,可说到底,长宁候府也只是二等侯府,不比加一等的国公府,更不比天潢贵胄的王府,所以对于这样出色的男子她看看就够了,并不会心存半点幻想,不是她冷静或高傲,只是明白这样的男子,想了……也是白想。
言修将言昭华交给了女眷们的领路嬷嬷,然后便去了男宾处。
领路嬷嬷当然知道她的身份,一路上倒是热情殷切,将她带入了女眷们所在的院落,说道:
“二小姐昨儿就来了,老夫人还在问呢,说大小姐怎么没一起,怕是想大小姐想的紧,奴婢这便带您过去给老夫人贺寿。”
言昭华温婉点头,那嬷嬷并不是一般的领路嬷嬷,而是定国公夫人身边伺候的,特意去迎这位大小姐的,她将言昭华上下打量了一圈,心道这位大小姐似乎比传闻中要漂亮许多,从前她也见过这位大小姐,可总觉得从前对她没有今日这般灵气,细看之下才知道,原来从前这位大小姐喜欢穿大红大喜色调的衣裳,可她的长相并不适合那样艳丽的风格,忍不住说道:
“大小姐今日穿着老夫人定会喜欢的。”
清丽温婉,颇有当年谢府嫡长女谢薇的风范。那嬷嬷在心中如是想着。
言昭华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勾唇笑了笑,纯美度立刻又上升了好几个档次,染香和青竹紧随其后,两人手中皆捧着一只礼盒,里面放着的便是言昭华今日要来献给老夫人的寿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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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定国公夫人柳氏住的主院叫擎苍院,自然是定国公府中规模最庞大的院落了,可以说是有山有水,碉楼画阁坐落其间,堆山凿池,起楼竖阁,种竹栽花,仿若仙境般,经过九曲水廊,越过湖心亭,进了宾客云集的园子,园子里佳木葱茏,奇花烂漫,华彩缤纷,细乐声喧,香风飘然,一派太平又富贵的景象。
园中不管哪个角落都能听闻曲艺笛声,据闻今日寿宴之乐师乃皇廷乐师,出手自不同凡响。
许多闺秀千金,名门贵妇皆立于亭中听乐赏曲,三两兀自笑谈,园中伺候丫鬟皆着茜色衣裙,往来宾客间端茶递水,井井有条。
言昭华早就在擎苍院外便除下了帷帽,带着染香和青竹走入了这招待女眷们的院落,她出色的容貌,立刻为她吸引了众多夫人小姐的目光,有的手执团扇,掩唇相问,有的口耳相邻,疑惑问询,这般场面,青竹和染香饶是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还是被吓得两腿发软,若不是看着自家小姐坚定的背后,她俩估计都要被这些探究的目光吓得落荒而逃了。
众人皆疑惑,此清灵女子是何人之时,言昭华已走到主厅外不远,便有嬷嬷传唱:“长宁候府大小姐拜见。”
所有人这才明白,不怪她们眼拙,只怪言昭华这时过来,又与以往气质不太相同,从前见过她的也不敢确定是不是她了,故而才多有疑惑,可知道她身份之后,众人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长宁候府大小姐,那可是定国公夫人的嫡长外孙女,长宁候夫人昨儿就来帮忙,二小姐也早就随行而来,可怎么这位大小姐却这般生分,等到这时才过来?也太不懂事了些。
染香和青竹对看了一眼,暗自咬牙替自家小姐觉得冤枉,可此情此景却又不能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