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记住我最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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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茹真每隔一阵子，都会到荡魄山来住一段时间。
有时小住三五天，有时陪伴杜佑谦一两个月。
日升月落，春去秋来。
直到某一天，龙茹真再来到荡魄山。
漫天雪花飘舞，这在吴国是极其少见的景象。
卧牛山以南，通常很少下雪。
杜佑谦立在雪中，雪花似是通灵一般。
虽然顽皮地跳舞，将世界染上银霜，却敬畏地绕开了他，不敢落在他的身上。
杜佑谦静静地看着，看着龙茹真不断靠近，小小的身形，逐渐变成正常大小。
看清了她脸上喜悦的笑容，和她鬓角沾的雪花。
当她来到面前，杜佑谦轻轻拥她入怀，抬手拨了拨，想将那碍眼的雪花拨开。
她鬓角的头发依然有点点霜白。
曾经的东南第一美人，笑容依旧娇美。
只是她眼角的皱纹，已经密集得像是她给杜佑谦手织的衣服上，密密麻麻的针脚。
她笑着开口，“英哥，我老了呢。”
杜佑谦心里一颤。
是啊。
明明感觉只是一眨眼。
可是细想，却有许多时光偷偷地在他不经意间，溜走了。
距离他们从青竹堡救出廖磊中，已经过去了三十年。
廖磊中的孩子，都已经在十年前行走江湖。
在龙茹真的悉心教导、以及杜佑谦赐下的灵丹妙药培育下，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后天巅峰，被誉为吴国武林“四大公子”之首。
至于廖磊中，尽管三十年前被救出来后，他就已经决心低调做人，平淡是真。
可由于他心境的积累，加上杜佑谦不要钱一般的丹药供给，他竟然在短短十年里，以三十岁之龄，成就先天。
如此年轻的先天高手，又岂是想低调就能低调的。
作为先天宗师，他天然就是吴国武林的擎天巨擘。
如今，廖磊中已经五十岁，已经当爷爷了。
而龙茹真……杜佑谦看着怀中这位曾经的吴国东南武林第一美人。
她今年已经七十有三。
自己呢？
杜佑谦算了算，好像是十八岁。
没错，就是十八岁。
他揉了揉龙茹真已经不再柔顺如丝绸的秀发，笑道，“我依然记得你最年轻最美的样子。”
“那，你可要好好记着，永远记着。”
杜佑谦直视怀中佳人的眸子。
眼波温柔，令他沉醉，一如往昔。
“我会永远记着。永远。”
龙茹真一连住了三个月，都没提出要走。
反而是那猴儿，突然失踪了。
杜佑谦去问老道，陶老道却只是笑而不语。
这天，杜佑谦修行结束，晚饭时顺口问她：“这次留得够久的。打算什么时候走？”
龙茹真沉默了许久，才抬头：“这次我不走了，行么？”
“以后都不走了？”
“是，磊儿那里……已经不需要我了。英哥，这辈子，我陪你的时间太少，对你多有亏欠，我想以后都陪在你身边了。”
看到她眼神里的小心翼翼，生怕被拒绝，杜佑谦笑了：“那就住下来吧，直到我送走你，或者你送走我。”
“英哥，你是要成仙的人物，肯定是你送走我。我也希望是这样，因为如果你走在我前面，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你比我坚强一些，就让我走在前面吧。”
杜佑谦温柔回望：“好。”
话虽如此，其实龙茹真距离大限，还有很久，很久。
她年轻时虽然闯荡过江湖，但没有经历过什么残酷厮杀。
身体并没有留下什么暗伤。
再加上，这些年一直有杜佑谦用法力给她梳理经脉，时不时给她服用能延年益寿的丹药，使得她的身体，远好于一般的江湖人。
杜佑谦检查她的身体后，得出结论：她就算活到一百岁也绝不奇怪。
倒是陶老道，从某一天起，突然就不打坐修行，搬运周天了。
杜佑谦虽然每日都习惯性地去向陶老道请安，但是过了好些日子才发现这一点。
说来也怪，虽然停止修行了，但陶老道的气色一点都没变差。
这天。
杜佑谦去向陶老道请安，却发现陶老道不在。
他心中奇怪，找了一圈没找着，也就作罢了。
作为徒弟，他可没资格，要陶老道去任何地方都向他汇报。
尽管陶老道的作息几十年来都很有规律，从不玩神秘。
但说不定老人家突然心血来潮，那也说不准。
如是，又过了几日。
清晨，杜佑谦正在房间里，斜卧着参悟阵法。
他的炼丹和阵法造诣，已经到了一阶巅峰。
虽然暂时都没有获得二阶的传承，但他倒也没急着去学习别的修仙技艺。
阵法之道、炼丹之道，都博大精深。
他最初是怀着很功利的心态去学习，因为掌握了这些技艺后，哪怕转世，知识总是不会丢失的。
而这些技艺，便是他转世之后，迅速崛起的根基。
然而真的精研了几十年后，他的功利之心早就打消了。
就像是最初为了应付高考而学的奥数，可到后来，学习数学、解题已经成了生活中的兴趣爱好。
阵法和炼丹，对于杜佑谦来说，就是如此。
尽管暂时未能获得下一阶段的传承，但是琢磨着新的丹方、在脑海中尝试构建二阶的阵法，抓耳挠腮地想要获得新知识以判断自己的一些推测究竟是否正确，这已经是杜佑谦最大的乐趣之一。
龙茹真坐在杜佑谦旁边，耐心地缝着衣服。
时不时，含着微笑看杜佑谦一眼，或者停下来捶捶腰。
房间里，寂静无声，却倒也不会冷清寂寞。
反而有种淡淡的温暖氛围。
在这虽然破旧、却处处显得极有道韵的道观中，这个小房间里的人味，却是丝毫不显突兀或违和。
反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点缀。
“徒儿，你出来一下。”陶老道的声音响起。
“是。”杜佑谦走到门外，立刻发现，陶老道不知是从哪里回来，红光满面，精神焕发。
杜佑谦立刻就明白过来。
“回光返照”四个字几乎形成了声音，回荡在他的脑海里。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轰鸣，吵闹得他眼泪差点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