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命妇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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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琢泰然处之的坐在凤座上,“皇后殿下凤体抱恙,无法出席内朝会,因许久未曾召见各位,特将凤印交给了我,命我主持内朝会。”
“既然如此,为何不见尚宫局、尚仪局、宫正司的女官出席?”李老夫人犀利的发问,瞬间引来不少共鸣。
温老夫人疑惑的问道:“内侍省的人也没来,这是怎么回事?”
蒋太尉夫人不满的质问:“什么时候县主也能居中面南坐高台了?”
公主王妃等一品命妇都还站着上朝会呢,她哪来的底气坐着?
冯老夫人道:“蜀国吞并蕃国,蜀国皇帝向各国发了国书,皇室需向蜀国致贺,皇后今日理应出席,共同商讨举行致贺仪式当日的一应事宜,并定下辅礼的命妇。”
“宫里以商讨贺仪为由开内朝会,皇后殿下不出席,行仪当日难道也要新桃县主代劳?”周新月冷哼一声,“以县主的身份,怕是不合适吧?”
“县主身份不合适,不是还有佟太嫔娘娘吗?”龚夫人斜着眼道,“说不好行仪当日,县主就有合适的身份了呢。”
“我要求见皇后。”衡山王妃道,“皇后殿下若是不能来命妇院,我要求去延福宫面见皇后。”
苏夫人和崔夫人也跟着附和,“对,我们要见皇后殿下,皇后乃是蜀国皇帝亲封的元善公主,蜀国使臣亦到了京都,皇后殿下缺席典仪,如何给蜀国交代?”
沈琢面露不豫,给咸阳王妃和沈玥使了个眼色,俩人垂头不语,她又看向低着脑袋的穆夫人,眼神从沈家一系的骨干成员一一滑过,除了龚夫人,竟然选不出个能言善辩的。
她还在纠结人选,湖阳大长公主就不耐烦的说道:“皇后是病糊涂了,还是宫里的内命妇都死绝了,让一个外命妇主持内朝会?”
她说完无视沈琢青白的脸色,对众人道:“这是赵家的江山,外朝内宫都不姓沈,皇帝既然开了延福宫的朱门,大家随我一起去延福宫面见皇后!”
皇室宗亲、中立派与李家一系的命妇纷纷附和,跟着湖阳大长公主就往外走。
沈琢进宫皇后就失了宠,这才多久连内朝会都被她把持,皇后病的蹊跷,若是悄无声息的死在宫里,蜀、赵两国必有一场恶战。
兵部给镇西军发的军粮不是霉的,就是掺了大量沙土,真要起了战事,镇西军第一个投降!
她们和皇后是竞争关系,也是利益共同体,皇后没了,她们还有好日子过?
沈玥扶着咸阳王妃走到大殿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沈琢,失望的说:“虽然不知你们在搞什么花样,但你这次玩太过了。”
逆着光,沈琢看不清沈玥与咸阳王妃的表情,倔强的说道:“一切都朝着对我们最有利的方向发展,我希望二姑母和二姐能留下来。”
“那是你们的臆想,我们打那几个小国用了多久,蜀国踏平与咱们国力差不多的蕃国又用了多久,明眼人都能看出差距。”穆夫人说完快步出了大殿,追上了安海公夫人。
她要去确认皇后还活着,皇后还能不能活着!
眼看着殿中的人越来越少,沈琢气的拿起凤印,举在手中恨恨的说:“你们一定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邓文夫人与邓武的夫人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相携着往外走。
她们的夫君在逼宫的事上立了功,她们也受封了诰命,头次参加内朝会,就赶上了这么无语的事情,运气真是好到爆了。
“你们也要走?”沈琢咬牙威胁,“如果我没记错,邓夫人的儿子也参加了恩科试吧?”
邓文夫人淡淡道:“原来县主知道开的是恩科,我还当县主不知道呢。”
举子礼部试或殿试多次落第,恩科会别立名册呈奏皇帝特许附试,这些人被称为特奏名,只要德行没有污点基本上都能中,沈家对恩科的操控力没那么强。
她儿子当年那一跪,跪出了名,经冯太师和荣国公举荐选入了制科,翰林院负责制科的初选,内阁负责考试,沈家的手又伸不进翰林院和内阁。
制科需至少二名公卿举荐,五十篇以上的策论,一共也就三十一个人参加,她儿子初选过了,阁试也考完了,进士科中不了拉倒。
反正,他还考了明经、明法、明书,就算都不中,他才十七岁,来年再战!
吴夫人对沈琢道:“家国天下,县主的格局没打开。”
卢阳公那里已经开始备战,皇帝就算真厌弃了皇后,也不可能给沈家无度的宠信。
他提携沈家族人,让沈家一系的也跟着占便宜,不过是因为老沈国公夫妇死的太惨,又当众被劈了棺椁,皇帝念着情分给沈括撑腰罢了。
这些宠信是脆弱的泡泡,存在的时间是有限的。
沈家一系的人因为她们这几句话又走了几个,郑国公夫人莫名有些慌,袖下的手也出了一层薄汗。
刘善瑶起身嘲讽沈琢,“新桃换旧符,也得等旧年过完,才能迎新年。”
她又看向张家没被连累的出嫁女,她们都是张若华的长辈,张家败时她们早已在夫家立稳脚跟。
皇帝没褫夺她们的诰命,她们靠着郑家等姻亲,还有在国舅府屹立不倒的张若华,享受到今日,却坐在了皇后的对立面。
“人得分清亲疏贵贱,虽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可也别找个随时都会塌的天。”
“善瑶你这是干什么,还不快住嘴!”郑国公夫人厉声呵斥。
刘善瑶对她恭敬的福了一礼,说出憋在心中许久,却不敢说的话。
“母亲,咱们郑家是跟着皇后从了龙,陛下看在皇后的面子上,让您护送凝雪一程。”
“您和父亲却因为帝后的宽仁,偷帮张大夫人,帝后也未同你们计较,可帝后不是什么都能原谅。”
“张若华因为仇恨皇后,鼓动您去和沈家联手,逼皇后诏她女儿入宫,无论最后结果怎样,她都能全身而退,敢问母亲,郑家能吗?”
郑国公夫人被她问的哑口无言,她不是不知道张若华对陈家的仇恨,也不是不知道她被张若华利用了。
可沈家愿意让郑家女入宫伴驾,不止她一个人动心,有野心的人家哪个不动心?
她底气不足的说道:“陛下年轻,后宫嫔妃不多且无嗣,皇后若是贤惠,就该主动为陛下选妃,哪里需要这么多算计。”
“可陛下从没要求过皇后贤惠,他纳不纳妃谁也操控不了,便是纳了,你瞧瞧上头坐的那个,她和沈家能给人活路吗?”
郑国公夫人微微一怔,皇后娘家虽不涉朝堂,但国丈掌着镇西军,国舅掌着左金吾卫,沈家尚且敢抢了凤印出来耀武扬威,那她们呢?
郑家的姻亲听刘善瑶这么说,也坐不住了,有人小声道:“世子夫人说的对,皇后还健在呢,她就敢坐凤位,往后没人压制,还有别人的活路吗?”
“陛下不纳嫔妃,不是还有皇亲国戚吗,几位王爷公主家都有适龄的公子,那么多青年才俊你们不去抢,盯着陛下一个人做甚?”刘善瑶眼珠一转,“你们看安东来的公主,人家嫁到衡山王府,过的不好吗?”
被她说动的人连连点头,郑夫人抿唇沉思。
因为殿内没有人维持秩序,议论声此起彼伏,沈琢坐的高,也不太能听清刘善瑶那群人在嘀咕什么,正恼怒的要派人去喊她,她却架着郑国公夫人走了。
身后还呼呼啦啦跟了一群人,气的沈琢将手中的凤印使劲儿砸了出去,剩下的人瞬间闭了嘴。
“简直岂有此理!”沈琢用力锤了下凤座的扶手。
她不过是想让众人知道,陛下对沈家的宠信已经远超她们的预想,顺势收服那些还在摇摆的官员,没想到竟然弄巧成拙了。
赵瑾瑜听闻命妇院发生的事,走到观星楼的廊台,负手眺望观景楼上那个小红点,淡然一笑,“欲要谁亡,必先让其疯狂。”
他的小娇娇这招欲擒故纵玩的是真好,他还真当她没了斗志,在延福宫日渐消沉,眼下看来,贺兰媛没少在宫外替她办事。
“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亦是有大德之人。”智善大师隐去劝他不该杀戮太重的话,含蓄的念了声佛,和煦的朝曦洒在他光滑的脑袋上,散发着智慧的光。
赵瑾瑜目光柔和的望着远处的陈琬琰,问智善大师:“大师认为,朕与皇后是善是恶?”
六十六日之期已快结束,他已经重新布局,也随了沈老夫人的心愿,让沈家风光无限,造成的后果他们都得自己担着,他不会再管。
“阿弥陀佛,善恶皆在一念之间,陛下与娘娘功在千秋,不是善恶二字能定论的。”智善大师捻佛珠,念了一遍清心咒,“陛下若是再有不适,只需记住凝神、清心、聚气。”
赵瑾瑜挑了挑眉,正色道:“皇后逼死慧能大师的事,还请智善大师帮忙澄清一二。”
“这都是贫僧应该做的。”
陈琬琰泪眼婆娑的站在观景楼,看着浩浩荡荡的人群朝延福宫涌来,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她就是要逼急这些人,逼她们重新站队。
她蒙上眼纱下了观景楼,去了待客的偏殿,等她准备好,才请了几位在各派系有分量的代表进殿。
湖阳大长公主以为她瞎了,伸手在她眼前晃晃,“皇后的眼睛怎么回事?”
彤霞伤心的说:“初五那日,新桃县主来问娘娘要凤印,逼着我们娘娘喝她带来的银耳汤,我们娘娘只喝了一口,就开始精神不济,不停的掉眼泪,初六那日又来抢走了凤印。”
众人面面相觑,周新月震惊的问道:“银耳汤有毒?”
“什么毒这么厉害?”
“娘娘可还能瞧见?”
“皇后为何要听她的话,喝她带来的银耳汤?”
众人七嘴八舌的发问,陈琬琰安静的坐着。
彤霞作为代言人,为她们一一解答。
憋屈的说道:“她那日拿了条喜帕在娘娘面前甩了甩,吹了几口气就控制了娘娘,拿勺子强行喂进了娘娘嘴里,还把殿内的人都赶了出去,她走后娘娘就晕倒了。”
苏老夫人狐疑的问:“凤印是尚宫局保管,她又是如何抢走的凤印?”
彤霞恼怒又畏惧的抹了抹眼泪,状似不经意的露出手臂上的伤痕,“第二日我与崔小姐去请陛下,半路被如姑姑带人绑了,她来延福宫故技重施,控制娘娘让尚宫局拿了凤印给她。”
“她竟敢如此猖狂?”崔老夫人快步走到崔冬韵身边,撩起她的衣袖,看到上面的淤青,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冬韵如受惊的小鹿,缩在她母亲崔大夫人怀里。
颤抖着说:“我、我、无意中发现新桃县主好像能控制陛下,那日她喂了娘娘莲子羹后,让娘娘赶我们出去,娘娘特别的听话,我就和彤霞女官说了,第二日她带我去面见陛下……”
崔大夫人之前就问过崔冬韵皇帝的事,崔冬韵也跟她说过从沈琢进宫,他就没回过延福宫,去会宁殿也不让近身内侍在跟前伺候。
湖阳大长公主脸色铁青,问道:“既然凤印初六就被人拿走,召集吾等开内朝会的人也不是娘娘了?”
“是,我们娘娘……”彤霞犹豫的看向陈琬琰,对湖阳大长公主道,“可否先请诸位出去……”
她此言一出,顿时挑起众人的好奇心。
湖阳大长公主早就觉得陈琬琰安静的不对劲儿,对涅阳长公主道:“你先将人都带出去。”
涅阳长公主听话的组织命妇离开,临出殿门前,还看探究的看了陈琬琰一眼。
“人都出去了,你就别再卖关子!”湖阳大长公主心乱如麻,手脚发凉的站着。
彤霞却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是奴婢假传懿旨,请命妇进的延福宫,求大长公主恕罪!”
“什么?”湖阳大长公主的心拔凉,冷声道,“你给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