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渡人者自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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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卓然来说，他这一生有两个恩人，一个是清泉寺的老僧，另一个就是陆震龙。
当年他被清泉寺老僧救下之后，回到沈城，一次机缘巧合下来到了振鸿集团并得到陆惊鸿的赏识。
后来陆震龙无意中得知他的遭遇，他先是利用各种关系找到杀害卓然妻女的凶手，然后又通过法律手段让这个凶手受到应有的制裁。
死刑执行结束后，一向铁骨铮铮的卓然扑通一声给陆震龙跪了下去。
“大哥，您的大恩大德我这一辈子都没法报答，从今天起，我这条命就是陆家的了。”
陆震龙扶起卓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的命永远都是你自己的，这件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也许将来有一天你也会帮到我们陆家。”
自此之后，卓然便把陆震龙当成自己的恩人。
陆家光鲜陆离的背后，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自然少不了卓然的参与，尽管有些事情违背卓然的内心，但是他从未后悔过，他活着只是为了报恩而已。
陆锦言的葬礼结束后，陆震龙单独找到卓然。
“卓然，陪我去后院走走吧。。。”
卓然点点头，跟在大哥的身后。
二人走到一处草坪，陆震龙席地而坐，招呼卓然也坐了下来。
“卓然，你来陆家十年了吧。。。”
卓然微微颔首，恭敬的回答道：“到今天为止十年六个月零九天。”
陆震龙笑了笑，说道：“都这么久了。。。以你的能力做惊鸿的司机有些大材小用了。。。”
卓然摇头笑道：“我这样的人难登大雅之堂，现在这样挺好的。”
陆震龙说道：“别这么说，在我和惊鸿的心里，一直把你当成陆家的人。。。”
不管这句话是否出于真心，都让卓然为之动容。
“大哥，对不起。。。”
陆震龙轻叹口气，说道：“跟你没有关系。。。陆家这阵子发生了很多事，我心里有些话没法和惊鸿说，所以只能和你聊聊。。。”
卓然神色一凛，连忙沉声答道：“大哥，你说吧，想让我怎么做？”
“卓然，我们陆家一直把你当成自己人，你这么多年为陆家做的事儿我也都有所耳闻，谢谢你了。”
“大哥，您别这么说，没有您和陆总也就没有我卓然的今天，我做的这些不算什么。”卓然摇摇头。
“锦言这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我谁也不怪，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是我疏于对他的管教，才让他一步步走向深渊。。。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才二十四岁，还是个孩子，他怎么忍心撇下我们这一家人。。。”
整个葬礼过程，陆震龙的神情一直镇定自若，理智、客气的应付前来吊唁的宾朋，他的那份平静让人看不到一丝悲伤，可是当宾客散去，他终于摘下面具，放下所有的伪装。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物，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十年前，卓然眼睁睁的看着妻女死在他的面前，他却无能为力，所以这种痛失爱子的痛苦让他感同身受。
“大哥，您别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陆震龙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远处的天边。
太阳西沉，当最后一抹光亮彻底消失的时候，整个天空彻底的阴沉下来。。。
“走吧，回去吧。。。”
看着陆震龙离去的背影，卓然忽然从心里感受到一股寒意，他知道到了报答陆家的时候了。
因为陆锦言的离世，陆惊鸿大病一场，病好之后，她迁怒大哥的冷漠，兄妹二人的关系变得很僵。
最后还是陆震龙率先低头。
“锦言的事，不怪你，都是我这个父亲的错，是我教子无方。。。”
在陆惊鸿的印象里，大哥从来没有低过头，这次他主动表明心意，颇让她感到意外。她也知道，大哥痛失爱子，他的心情比谁都要难受，于是不忍心在苛责于他，兄妹二人重归于好。
“锦言的事到此为止，我今天想和你聊聊关于集团的未来。”陆震龙突然问道。
陆惊鸿一愣，不知道大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集团的运作都很正常，我相信未来的前景会很好。。。”
陆震龙轻笑一声，说道：“前景很好？呵呵，东北快要变天了，在改革浪潮的冲击下，有几个企业能在这滔天巨浪之下安然无恙？”
陆惊鸿对国家的改革政策也有所耳闻，但是她不相信会波及到陆家。
“这次改革重组不单单是一个东北三省的事，而是在全国范围内的国有企业都要进行重新洗牌，这个过程中，市场所有的规则全都改变了，你还觉得陆家能够独善其身？”
陆惊鸿沉默了，她没有考虑那么远。
“改革对大部分人来说是灭顶之灾，但是对陆家来说，却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说到这，陆震龙的眼睛里发出闪耀的光芒。
陆惊鸿不明白大哥话中的含义。
“未来二十年将是房地产行业的井喷时期，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彼时陆家的规模将会是现在的几十倍甚至上百倍。”陆震龙信誓旦旦的说道。
对于大哥的远见，陆惊鸿一直都是比较信任的。
“还有惊鸿，我知道现在集团背后有很多见不得光的生意，我也知道这些生意很赚钱，但是我想告诉你，现在的陆家已经不需要那些灰色的产业去支撑了。这些生意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炸响。”
陆惊鸿苦笑一声，轻轻地叹了口气：“陆家现在的生意盘根错节，就怕拔出萝卜带出泥。。。”
陆震龙点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我自有打算。”
。。。。。。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卓然来到清泉寺。
自从上次一别，他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今天的突然造访让老僧颇有一些意外。
“卓施主，此行还是会客？”老僧献上一杯热茶。
卓然摇摇头，说道：“师父，我最近想起来很多事，心里有点乱，所以到您这讨个清净。”
老僧微微一笑，说道：“一念起，百念生，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卓施主，都已经十年了，你的心还在乱么？”
被老僧一眼看穿心事，卓然并不觉得意外。
“您救了我的肉身，另一个人救了我的灵魂，这两份恩情我总得要报。。。”
“阿弥陀佛，救你是我的修行，同样也是他的修行，如果他以此作为条件，那么你便不是报恩。。。”
老僧的话，卓然何尝不明白，只是他心中执念太深了，一旦提起来便再也放不下了。
卓然浅酌一口清茶，茗茶特有的清苦之味在他的舌尖缓慢流淌。
“刚入口有些苦，但是细品之下还有些甘甜，师父，这是什么茶？”他不由赞叹。
老僧为他续上半杯。
“山间野茶，不值一提，喝的就是它的苦后回甘。”老僧微笑着说道。
卓然心中一动，似乎有些明白老僧话中隐藏的含义。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方能品味人生的甘甜。”
卓然不在说话，默默地把茶水喝掉，然后站起身对老僧深鞠一躬。
“师父，我用了十年的时间去做一件事情，现在终于要到完结的时候了。”
“阿弥陀佛，卓施主，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老衲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万法皆空，因果不空。。。卓施主，万事留一点善因，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师父，我记下了。”卓然神色凝重，再次给老僧鞠了一躬。
看着卓然下山的背影，老僧摇摇头。
“渡人如渡己，渡己亦渡人，渡人难，渡己更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