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老太太不像有那么大心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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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家有着很多柳一一深恶痛绝的大家族陋习，其中一样就是晚饭。
这么大个地方，从一个院子走向另一个院子都要十几分钟，却还要家里人都聚在一起吃晚饭。
快八点钟的时候，外面都冷冰冰的，柳一一跟在柳静和身后出去，又叫上西厢里大概忙完了的褚苍辰，三个人穿过半个花园去柳老夫人的院子吃饭。
大家长的威严大概就是从这种生活细节上树立起来的，长辈对晚辈的亲疏也在这些生活细节上有不少体现，比如大伯母白良惠，柳一一这两天来吃饭就都没看到她。
听柳瑜晟说是前几天因为婚礼筹备的事大伯母很是气了一回老太太，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柳瑜晟当时在公司，也不太清楚。只知道老太太大骂了一顿，当场就叫来了二儿媳妇，把家里这摊子事又都给了她。
柳一一想，晚上不能来老太太院里吃饭等同于被排斥在了柳家受宠范围，所以老太太应该还觉得给了她莫大的殊荣，她居然还不知道诚惶诚恐，真是不尊不孝。
她一点儿也不想来，她宁愿在自己房间加口锅，烫点牛肉和蔬菜，不比喝一肚子冷风，稍微吃点热乎的，又得喝一肚子冷风强？
关键是，她吃着也不消化啊。
饭桌上，舅祖母依旧是敬业的气氛组，除了褚苍辰，她就没有不操心的晚辈。柳一一是很佩服她的斗志的，才一晚上，她又斗志昂扬了。
今天还升级了，居然都不是单纯的理论输出，她还带上实践操作了。
“这几个人你觉得怎么样啊？周末也没什么事，我都约好了，百闻不如一见嘛，你先去见见，就在咱家门口附近那个咖啡馆，周六下午两点，也照顾你们年轻人放假想赖床了。”
看柳一一不说话，舅祖母三下五除二，直接把相亲时间和地点都给定下了。
柳一一都懵，她抬头左右看看，“舅祖母，我，”她想想，“我能带我妈去吗？我妈要求高，我看没用，她不点头我相也白相。”
舅祖母愣了愣，说：“嗯。。年轻人的事，带长辈多不方便啊，你们要聊得好还得去看电影约顿饭呢，你妈跟着，这还怎么培养感情嘛？”
柳一一面上淡定，手却在底下扯母亲的衣摆，柳二夫人就说：“孩子考虑得也对，不说我，就是她爸，要求也多得很，我见见也好，不合适也能早早断了。”
她往女儿碗里夹了块鱼，有些不满道：“就说我们家老大，原来找的那个一谈好几年，其实我跟他爸都觉得不合适，可又不好让他为难，结果还是分了。”
她看向女儿的眼神满是赞许，“还是女儿贴心，知道正经谈对象的时候该听父母的意见，妈陪你去，都三十了，可不能浪费好几年在一个错误的选择上。”
舅祖母撇撇嘴，热情顿时减下大半，她看向柳静和，又问：“静和啊，这些天你奶奶也给你安排了不少好姑娘，有看中的没有啊？”
柳老夫人也跟着看向大孙子，和蔼地问：“有没有看中的？有就跟你二婶说，咱们再约到家里来仔细处处，男人也不急，还得看好了再定。”
柳静和微笑起来，“奶奶，您挑的都是好女孩儿，我会慢慢接触的。只是，现在各方面都还不稳定，再等等吧，”
“等什么呀？静和，你都快四十的人啦，还等，再等你孩子生下来，你奶奶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抱得动了。”
舅祖母冲大姑姐讨好地笑笑，看对方也是默许的态度，她就集中火力了，“且不说你现在也在做事业，就是什么也没有，以咱们柳家的门第又何愁找不到好媳妇？可不能再拖着，人哪有稳定的时候？好了还想更好呢！等什么都齐备了，你也老了，有再成功的事业，你也享受不到天伦之乐了。”
吧啦吧啦，出乎意料的，柳静和成了下半场的靶子。不过他就讨巧多了，默默听完舅祖母的长篇大论后，他冲柳老夫人笑了笑，满是孺慕和为难。
柳老夫人心疼孙子，主动打断：“算了算了，好不容易在家吃顿饭，你还絮叨个没完了！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嘛，不急，奶奶身体还硬朗着呢，缓缓就缓缓。”
柳一一是听得叹为观止，这要是柳瑜晟坐在这儿，估计舅祖母说到地老天荒，老太太也不会嫌她吵。
饭后，柳一一又去了后面的小库房，哑巴还是窝在昨天的小屋里烤火。
柳一一礼貌地在门上敲了敲，“老铁叔，我想进爷爷的小库房看看，您方便帮我开下门吗？”
哑巴还是闷不吭声的，领着柳一一走到昨天那间房前，他沉默地打开门，又靠到廊柱上放空去了。
柳一一这次是一个人来，在昏暗的满是遗物的小房间里，她是有一点儿怵的。但心中的谜团一直在躁动着，她必须来找个答案。
货架上的东西密密麻麻，有很多上面都落了厚厚一层灰，看得出来，柳老夫人并没有怀念亡夫的习惯。甚至，她连面子功夫都懒得做。
柳一一也能理解，老爷子临终前把家产都分给了两个儿子，老伴儿一分钱没得着，只剩个老太太的辈份在这家里撑着威严。
“你在找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句又沉又哑的询问。
柳一一都以为是鬼，回身一看，却是蓬松宽大的长棉袄罩在个干瘦的人形上。
她拍拍胸口，“老铁叔，您什么时候进来的？”
哑巴没答，又问：“你在找什么？”
柳一一挠挠头，看向面前难得开口的人，问：“老铁叔，我爷爷是不是认识一个叫温寻芳的人？”
哑巴点点头，却没说话。
柳一一来了精神，问：“她是不是跟我爷爷有关系？”
哑巴又点点头，还是没说话。
柳一一也无所谓，又问：“她是我爷爷的恋人对不对？”
哑巴再点点头，这次他开口了，说：“少爷的同学，老爷不同意，她出国嫁人了，没两年就死在外边了。难产。”
“难产？”
柳一一没想到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孩子呢？也没了吗？”
哑巴看了她一眼，目光里似乎含着什么，柳一一想要细看，他又转身往外走了，粗哑的嗓音在暗夜里有种鬼魅的质感。
“还在，少爷把他养大了，活得很好。”
“还在，活得很好，是爷爷养大的，他是谁呢？”
从老太太院里出来，柳一一一直在心里想这个问题，她心中有个很荒谬的猜想，“那孩子不会就是大伯吧？不能。老太太那么疼他，她看着可不像有那么大心胸，那给养哪儿去了？”
“瑜菲？瑜菲！”
听到母亲叫她，柳一一回神问：“怎么了妈？”
柳二夫人无奈地摇摇头，“你在想什么呢？都喊你好几遍了，苍辰问你明天有没有空去陪他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