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嗜甜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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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羽爵靠近打量了一番，对店员说要个芒果的，然后低下头问：“你要哪个？”
李诗雅微微睁大了眼睛：“我……”
见她犹豫的模样，江羽爵马上说：“没带钱也没事，我请你。”
“那就……草莓的吧。”
店员笑容憨厚：“那好，麻烦二位等一下。”
李诗雅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总是让你请我，是不是不太好？”
“不好什么？我又不缺钱。”
这倒也是。
店员很快就递上两份鸡蛋仔蛋糕给他们。
隔着纸袋李诗雅都能感受到鸡蛋仔传来的热量，她用勺子挖了一口冰淇淋，冰凉舒爽，让人的舌尖打颤，再咬一口鸡蛋仔，火热软糯，堪称冰火两重天。
她抬头看着身旁的人，他的嘴角始终没有放下来过。
李诗雅好奇地问：“你很喜欢吃甜的吗？”
江羽爵被她问得一愣，说：“偶尔会特别想吃点甜的。”
李诗雅想起顾悠悠说过吃甜食有利于多巴胺分泌，真诚地感慨一句：“生活这么苦，偶尔吃点甜头也挺好的。”
就像上次会议虽然过程波折不断，但现在回想起来的却只有糖水的甘甜。
据说人会下意识性地忘记苦难，记住美好。
江羽爵把勺子插在冰淇淋上，安静地注视着她，把李诗雅都弄得慌张起来，开始想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啊对了，人家生来高贵，怎么会把生活过苦呢？是她自己过得辛苦就把别人想得苦了，太莫名其妙了吧！
然而接下来江羽爵的脸上不但没有浮现厌恶的神色，他反而还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眼睛也在一瞬间眯起来又撑大，瞳孔中也写满了“笑”字。
这番话说的倒让他想起一些久远的回忆了。
江羽爵深知自己的成长经历与周围的同龄人大相径庭，因此很多观念也与旁人千差万别，很多时候他会刻意隐瞒一些喜恶，尽量显得合群——并不是他害怕被排挤，只是担心抛砖引玉，话题逐步加深，他就不得不对着别人自我剖析。
他不渴求别人的理解，更是讨厌被人指指点点。
不过在这一刻，冷风捧着他的脸颊，口中化开的冰淇淋带着挥之不去的甜腻和清凉，表层的皮肤冻得僵硬，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体内血管传递的温暖，心脏略微加快地跳动，被缠绕成蛹的陈年往事奇异地裂开一条小缝。
“刚才我撒谎了——其实我本人嗜甜如命。”说完，还没等李诗雅接受他突如其来的转折，江羽爵就抬手拍了拍她的背：“走吧，去别的地方逛逛。”
李诗雅不得不暂缓思考，抬腿跟上他。
她看着眼前人高挑的背影，无论从他的身份还是身材来看，都不像是他口中自述的嗜甜如命之人。
但是他本来就是个……很神奇的人，所以李诗雅并没有很诧异。
她好像有点想明白了，这种“奇怪”的判断从何而来。
像他们这样当作家族继承人培养的人，一般都会比较早熟——并不是说他们更早变得成熟的意思，而是说他们会迫不及待地投入成年人的世界，行为和喜好上面都强行进行转变，比如总是穿着正装，开始喝酒，学会从利益的角度看待事物。
就如李言故倔强地坐在董事长的位子上兢兢业业，就连12岁以前被当成李家继承人培养的李诗雅也不得不承认她当时也很急切地想要长大，有一段时间她天天学大人喝咖啡，即使她更喜欢果汁。
而江羽爵的脚步却不疾不徐，他表现得既不精明也不冷酷，也从不极力地显现自己沉稳，混杂在跟他同阶层的人中显得就如他身上这件朴素且无装饰物的西装一样格格不入。
反正跟他在一起时，李诗雅总是下意识地认为他只是稍微年长于自己的……朋友，而忽略掉对方是比自己大六岁多且有丰富社会阅历的成年人——除却他们那一次并不愉快的对峙。
李诗雅加快了脚步走到他身旁：“那你不喜欢宴会的原因是不喜欢喝酒咯？”
既然喜欢甜，那相对的就不喜欢苦吧。
江羽爵放缓了脚步：“原因之一。”
“其实我也不喜欢，跟朋友一起喝还好，跟不熟的人就是灾难。”李诗雅喜欢在任务结束后带着姐妹们一起喝酒，可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借酒发泄，给大家解压罢了。
“现在年轻人很多都不爱喝酒。”说到这，江羽爵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点老气横秋了，自嘲似的补了一句：“你跟我都是年轻人，也正常。”
“酒桌上的人也不全都喜欢喝酒吧，我感觉大部分人就是看着别人都在喝，自己不好意思不喜欢喝，装久了，也就以为是真的了。”
“也许吧，不过这种酒桌文化也快被淘汰了，现在大家都比较喜欢奶茶社交——只可惜那些大腹便便的老总还是爱喝酒，什么时候这些宴会晚会端上来的是甜的东西，说不定我会更乐意出席。”
李诗雅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奶茶是什么？”
江羽爵被她问得也是一怔，看着她茫然的神情才发现她是真的不懂，一时间不知道是该笑一笑还是该严肃点。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晚上别吃太多，下次我带你喝吧。”
李诗雅缩了缩脖子，原本迷茫的眼神不知何时沾上了一丝楚楚可怜，看得江羽爵有点慌张，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或许唐突了。
不过很快那抹不自然的情绪就被掩盖下去，江羽爵也暂且松一口气。
李诗雅确实在委屈，是因为自己被关在荒郊野岭那么久，外界的很多东西都不得而知，有种被抛弃的感觉。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鸡蛋仔，要用甜味安慰自己。
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了，李诗雅时不时被人挤开，幸好江羽爵的身高让他比较显眼，算是容易寻找。
江羽爵也没有想到今天竟然这么多人。
这样一直被人撞开也不是办法，李诗雅又没有手机，走失了就很难找了，难不成要去儿童走失处播个广播吗？
他垂在右侧的手动了动。
“江羽爵。”李诗雅忽然喊了他的名字。
“嗯？”江羽爵扭过头，倾斜了身子倾听。
“我可以挽你的手吗？”
“可以。”
李诗雅伸出左手挽住他，他们挨得很近，她能够嗅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若有若无的檀香。
也很好闻，但她会更喜欢柠檬、薄荷这种感觉更青春的味道。
江羽爵侧过身，弯下腰在她耳边说：“我喜欢吃甜这件事是个秘密，不要告诉别人。”
李诗雅剜了他一眼：“你这个秘密应该分享过给很多人吧。”
“也没有很多人，而且基本都是他们跟我认识久了，自己发现的。”
对方没问，自己却亲口告知，这种事好像还是第一次。
“这也不算什么惊天大秘密，说出去又怎么样呢？”
江羽爵微微皱起眉头：“有些人会问有些人会笑，我不喜欢被别人议论。”
李诗雅想逗逗他：“好吧，但是我可不敢保证，说不定哪天我跟我妹妹聊天时，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还让佣人给听到了。”
江羽爵也没有特别介意别人泄露这个小小的喜好：“你假设了两个如果，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说不定呢。”
江羽爵眼珠一转，反问她：“那怎么办呢？”
李诗雅不能立刻想到回复，半晌才带着点埋怨的语气说：“那你就应该一开始就不告诉我。”
江羽爵笑了笑：“秘密这个东西，可能就是一个人埋在心里没什么意思，要告诉别人，一起瞒着才有意思。”
李诗雅仰头看着他，感觉他说的有点道理又像是歪理。
总而言之她想不出反驳的话就又低下头沉默了。
又被人群推着走了一段路，就到了一个宽阔的广场，四周的人才分散开来，李诗雅终于能吸上一口充盈的空气了。
蓦然，那个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回到她的脑海：“那我之前送的礼物，你……不讨厌吧？”
说是“喜欢”的话，或许有点太自恋了，李诗雅就硬生生换了“不讨厌”这个措辞。
江羽爵眨了下眼，回想起初次品尝这种糕点的新鲜感与满足感，脸上笑意加深：“很喜欢。”
笑容也蔓延到李诗雅脸上：“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