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血与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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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因为总算是有了说这些话的机会，山白荷干脆什么都不伪装了。
她坐在地上，冷笑一声：“他苏寐算是什么东西？凭什么来评判我的人生是好是坏？他也只会说说罢了！”
显然，山白荷对过去，对从前的恨意，已经占据了所有：“还有，。他总说什么，在他心里，我从来都不是蓬莱太皇女山白荷。我永远都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奚芸袖，哈！你不觉得，他是在侮辱我吗？”
山白荷的态度，也十分明确：“奚芸袖有什么好？奚芸袖这个名字，代表着的，是我的耻辱！”
她眸中的恨意，仿佛要烧尽一切：“做奚芸袖的时候，我被告知不是我父亲的亲生女儿。明明从小就疼爱我的父亲，那一天几乎将我打死在府中！他用最肮脏最恶毒的话骂我，甚至恨不得直接将我丢入井中。这个姓氏，是他的耻辱，也是我的！”
山白荷曾经历过那一切，大概也不是旁人能够想象得到的：“后来我好不容易逃出府中，满心欢喜是以为，齐历泽会找到我，会来接我。就算是我不能再回到父亲母亲的身边，可他会照顾好我，给我一个家。可是呢？”
这么多年，她在任何人的面前，都没有再提起过那段往事。
但此刻在阿暖的跟前儿，她却忍不住想要将一切都发泄出来：“我没有等到齐历泽！然后我被人骗了，我被卖到了那样的地方！”
尽管时隔多年，再想起从前的事情，山白荷仍旧痛的撕心裂肺：“你是被齐历泽捧在手心里头的小王妃，是干干净净不染尘埃的历亲王妃，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她满目苦痛：“就因为我的模样好看，所以我就活该被那些男人们当做商品玩物一样，在那个恶心透了的楼子里，然给所有人盯着我的身体，然后买下我的第一夜吗？！”
到了此刻，面对阿暖的时候，山白荷觉得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需要在意的了。
她如同地狱里的恶鬼罗刹，死死地盯着阿暖：“后来，就是一个又一个的男人，一夜又一夜的痛苦。连我自己都不记得，那个时候的我，为什么没有去死。如果那个时候就死掉，是不是会好过许多？”
阿暖的内心，是同情当时的奚芸袖的。
从一个人人宠爱的县主，成为了青楼楚馆之中的烟花女子。
若是她，恐怕是撑不住的。
阿暖不想站在道德的高度去评判什么，但有话，她不得不对山白荷说：“你的遭遇的确是世道不公。但你怪不得齐历泽。是你自己没有在约定的地方等他，而且他找了你多少年，你心里应该有数。不是他让你有这么悲惨的遭遇，想法，他在想尽办法的帮你。”
阿暖眼眸冰冷：“你不能因为他没有帮得上你，就将一生的苦痛都怪罪在他的身上。”
山白荷惊讶地发现，她竟然没有办法反驳阿暖说的话！
她别过眼，终于不再去看阿暖。
山白荷还有想说的话没有说完：“你知道，当年我是如何逃出那魔窟的吗？”
她自然不是要问阿暖，她的语气也在霎时之间变得残忍了起来：“因为得了病，我被卖去过很多的地方。最后一个地方，就是处在边境的一个小城的楼子。叫秀云楼，我到现在都记得深刻。”
她冷笑：“到了那里的时候，我几乎已经不成个人样了。因为有了病，也没得了好好的医治，所以就被扔到了最烂的地方，去伺候那些最烂的人。”
山白荷摆着手指头，开始数了起来：“最下等的马夫、浑身恶臭的倒夜香的、那些郁郁不得志的逃兵……我在秀云楼，承受的最多的，就是这些人的毒打。他们好像要把自己生下来之后所有的不如意，都发泄到我的身上。有几次，我觉得自己大概要被打死了。可第二天发现还活着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这是老天给我的怜悯还是惩罚。”
她苦笑：“最后病的严重了，连那些最下等最肮脏的人都瞧不上我了。”
再回忆那段过往，好像苦痛从未远离过山白荷：“那一天，我偷听到，妈妈要将我丢去乱葬岗。我就想，反正我也是要死的人了。不如就拖些人下水也好，所以那天晚上，我就杀了妈妈。”
她的眸色里，忽而就露出了残忍却爽快的笑容来：“不仅仅是妈妈，还有楼里那些瞧不上我，欺负我的人。我用身上仅有的钱，买了能撂倒野牛的蒙汗药。妈妈死的时候，被疼痛惊醒。她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是我杀了她。是我，毁了她一手建立起来的楼子！”
“哈哈哈！”
说到此，山白荷突然就大笑出声：“反正也没有人在乎我，我还害怕什么呢？我一刀刀地刺入 那些伤害过我的人的心脏，我要他们统统都去死！反正我也活不成了，我杀了人，烧了楼，当夜便逃出了那个破地方！”
山白荷的眼中，却又凄然了起来：“我想，若是官府能来追捕我，我肯定逃不掉。到时候被拉去砍头，我总算也能轰轰烈烈地死一回。可老天就像是耍我似的！第二日，有京中贵人来到那个小城。城中所有人都忙着招呼那位贵人，还有谁会在乎一个小破青楼的生死呢？”
对山白荷而言，那是命运弄人：“我就那么顺利地逃出了那里，一路往东而去。没有人阻拦我，连路上的人见到我当时的鬼样子，都恨不得躲着我。我倒在了蓬莱的边境，以为自己要死了。”
最后的最后，阿暖也知道了山白荷当年的结局。
她被人救了，而且是被当时还没有夺得皇位，被流放边关的那位蓬莱公主救了。
或许是惊叹山白荷的求生毅力，又或许是欣赏山白荷的狠劲。
当年那位蓬莱失意的公主救活了山白荷，还认了她做女儿。
从此，她们两个人的手中沾满了血污，一步步地朝着蓬莱那个最荣耀的位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