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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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心儿端起水杯，又放下：“如今的房地产开发已经有相当规模，甚至有过度开发的迹象，后劲如何不好说，专家也存在很大分歧，这里又偏离大城市，所以投资风险比较大。”
她稍稍停顿，观察龙敏雅的反应，又接着说：“从国家战略层面讲，经济增长速度放缓，进入一个拐点，这就是政府说的新常态，增长方式由追求数量转为求品质，绿色生态环保是主旋律。古镇之所以受青睐，是因为它特有的历史传承和人文气息，过度开发反而破坏了原有的生态结构，使它丧失吸引力。也正因为它在大城市群的环抱中，它可以成为文化产业的纽带，却不可能成为交易中心。贸易市场的主体依然是大城市。那么，大规模的投资在回收上就遇到了瓶颈。”
龙敏雅：“嗯……你说的是道理，分析很清晰。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看样子你年纪虽轻，却是务实派。不过我也直言一句，你冷静有余，缺少一点情怀。要知道，激情有时能带来奇迹的。”
冷心儿笑了笑：“我不否认激情能创造奇迹，但那只能是对终极目标而言。所有成功者都是有情怀的，只讲实惠的人可以小富，却不会有大成就。但情怀也有多种多样，创造奇迹的前提是符合客观实际。我只是从商业利益的角度给你一点参考意见。”
龙敏雅默然。
“当然，保险业务我们也要对可能存在的风险加以防范。贵公司的投保项目，我们会根据你们的方案进行调研，给出一个评估报告。”
龙敏雅：“冷总监确实是个精明人。不管开发项目最后如何决定，我们会有合作机会。而且我很乐意跟你合作，这样会大大降低投资失误率。”
冷心儿站起身：“那好，有什么需要再联系我。我就不打扰了。”
冷心儿的工作单位是一家投资理财代理公司，这会儿正和沈总交流洽谈情况。
“沈总，我希望你谨慎考虑龙敏雅的业务，没有作出准确评估之前不要轻易回复。”
沈总道：“我相信你的判断，这是公司有史以来最大的业务，所以我不敢让别人去对接。你一定是察觉出点什么。”
冷心儿：“龙敏雅这个人，我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的胃口太大，却让人觉得深不见底。照理说她是个成功的商人，应该很理性，但她反复跟我强调激情、情怀。但我没有感觉出她对古镇文化的情怀，倒像是一场赌博。成功确实需要激情，要有超越常人的独到见解和勇气，特别是创业初期出怪招险招以求一搏，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不可能孤注一掷。我总觉得她隐藏了真实用心。”
沈总：“真实用心是什么呢？”
冷心儿：“我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如果要合作，就深入去了解。”
沈总：“好，辛苦了。我会谨慎对待，你也好好放松放松。”
江问天住在老城区的一个老旧小区，这里还是八十年代初期建的四层楼房，他就在一楼。那时的老式结构没有客厅，是套房，连卫生间都是后来改造的，他在外间屋子里临摹那幅画。
手机响起，他提起接听。
冷心儿的声音：“江问天，是我。现在方便吗？我想看你的画。”
江问天有些犹豫，家里很乱，平常一个人懒的收拾：“唔……我……这样吧，你过半个小时来，我家里乱，收拾一下。”
“别婆婆妈妈，我看画，不看你的窝，可千万别有其他念头。不管你乐意不乐意，你答应过的话就要兑现。”
江问天一听她口气，半刁蛮半玩笑，也随便起来：“你说话这么强势啊？什么时候成小辣椒了？我可不欢迎辣妹子。”
“不做辣妹子，也不会是甜妹子，你就当我是一块冰。我看我的，跟你没关系。”
江问天：“你好蛮横，一点不像外表那样淑女。行，我发个定位给你，我这里是贫民窟，第一次来难找，到之前发个消息，我来路口接你。”
放下手机自言自语：“活见鬼，又怕她来，又盼她来，真拿她当回事了。”把桌上杂物收拾一下，换了件衣服。把杂乱物品塞进橱柜里。
上海外滩，一向都是人涌如潮，难得能找到个空隙。这里商场林立，卖各种服装鞋帽的居多，画廊是凤毛麟角。大的艺术机构如朵云轩、展览馆都不在这里。
就在一家画廊里，钟亚欣和画廊老板在看画。有传统风格的，有现代工笔画。钟亚欣近些年有头有脸，终究不比老一辈大师市场稳定，价格坚挺，他自己还得找销路。
老板说道：“钟老师画展上的事儿，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对声誉影响很大啊，评价一落千丈，画卖不动。”
钟亚欣：“我会想办法弥补的，一个无名小子，有点才气，就想爬在我身上出风头。”
老板：“他的风头倒有限，主要是您受影响太大了。这个圈子您知道的，谁的东西受追捧，随便擦擦笔的废纸盖上章也值钱；谁受到质疑，过去的好作品也会受牵连。中国的艺术品市场不成熟，就是缺少成熟的收藏家。跟风的人多，真正懂艺术的人少。”
钟亚欣：“那你对我的作品是如何评价的呢？”
老板故作深沉地：“我既然乐意经营您的作品，我个人是看好的。您有传统技法的功底，而近年来的画法无论题材、构图、色彩，都突破程式，有很强的冲击力，和创新意识。开创一派新画风，无疑是一代宗师的风范。但问题恰恰就出在，那幅画的出现，人们会质疑，究竟是谁率先提出这种理念，是谁开创了这一派的画风。从技法上看，那幅画完全达到了您巅峰之作的水平，而创作的时间却早得多。如果它不是出自您手，那您还能是新表现主义画派的开创者和旗手吗？”
钟亚欣沉吟。黄浦江上江轮驶过。
钟亚欣慢慢抬头：“我会证明给大家看。”
一辆崭新的跑车钻进杂乱的巷子，在一角空地停下，冷心儿下车张望。
江问天招着手：“冷心儿，在这里。”
冷心儿随他穿过破旧的走道，边走边环顾。
江问天：“别看，就是贫民窟。”
冷心儿：“又不是没见过，我小时候住的还不如这里。”
江问天惊讶地：“你？”
冷心儿微笑：“快走吧。”
进入房间。
江问天：“喝水吧？”
冷心儿：“方便的话就来杯白开水。”看向画架，“哟，真守信用，在为我画呢？”
江问天：“啊。水。”倒好放在桌上。
冷心儿：“你自己的作品呢？”
江问天：“这里都是。”
冷心儿慢慢翻看：“都是水乡风格。”
江问天：“就想留住点记忆。”
冷心儿：“功底不错，还有点味道。”又笑道，“不过不如你人大气，还要加强点表现力，可以适当再夸张点。”
江问天：“我人大气吗？那天你说我什么？心眼比苋菜籽还小。”
冷心儿笑着：“还有脸说？你睚眦必报，我损你了，马上还给我颜色看。不过么，做事还算靠谱，没有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