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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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宿，苏桂珍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本来昨天是她结婚的日子，结果吃了午饭就去地里干活。还被那些陌生人看怪物似的在背后指指点点。

晚上吃过饭，遇到张一六这么个饿汉，一晚上都没有消停。最后也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伴着她度过了一夜。

一想到今天可以回家，她立马精神了起来。赶紧起床利索的收拾自己。

张一六当然前一天跟队长已经告好了假。本来就不太忙的季节。队长也乐得中午少记两个人的工分。很爽快地便答应他了。

张一六还是跟上次去苏家一样。装了一包自己裹好的旱烟。这是那个媒人曾告诉他的老苏最喜欢的东西。

连早饭都没吃，张一六便催促着苏桂珍出门了。

“还没吃饭呢？”苏桂珍焦急地问道。“你娘家难道连顿饭都供不起吗，那还回啥子门？”张一六没好气的说。

苏桂珍也不好反驳他什么，只好乖乖地跟在他身后。一想到马上要见到自己的亲人，她的脚步也变得轻快起来。

“哟，大姐和姐夫回来啦？”刚从外面瞎混了一会的苏小华远远地看见张一六两口子便高兴地打招呼。蹦蹦跳跳地去把他的大姐拉进了屋。

“妈说你们今天要回来连工都没上。早上在家里给你们做饭。今天早上可是把我的存粮都派上用场咯”苏小华指了指房间角落里堆的几个小红薯说道。

“你小子还蛮厉害嘛，一天都没闲着。”张一六摸了摸苏小华的头笑着逗他说。

“那是，年前生产队收红薯的时候。那些小的他们大人看不起扔了，我就偷偷把它们捡了回来。有时候吃不饱饿了烤火的时候就烤两个。好吃又止饿。”苏小华得意起来滔滔不绝。

正说着话，老苏媳妇从门外走了进来。“这是哪个又在那显摆啥子？”听见苏小华的声音他妈妈忍不住想打击他一下“你好意思说啊，为了你这几个红薯根根我一天提心吊胆好久。生怕别人以为你是偷的。还好今天终于舍得给我们吃了。”

老苏媳妇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准备去拿碗来盛饭。

“妈，你没去上工啊？”张一六看见丈母娘回来连忙上前帮忙拿碗端凳子顺口问道。

“这不你们今天要回门嘛，我这当妈的肯定要在家里等你们咯。马上你老汉该回来了，好一起吃饭。”老苏媳妇笑盈盈地回答。

苏小华神神秘秘地从柜子里端出一个碗来。并伸手在里面抓出一颗东西扔进嘴里边嚼边说：“大姐，你看妈对你真好。昨晚上老汉连夜去李嬢嬢那换的板油，妈给你炼的油渣子。吃起来喷香哦！老汉说你最喜欢吃妈炼的油渣子了，我也喜欢。就着稀饭喝，巴适得很！”

苏小华把碗放到桌子上积继续说到：“老汉说以后你在张家想吃，只有自己动手咯！”

听了他的话，苏桂珍忍不住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虽然只在张家待了一天，但是她感觉自己很不适应。虽然张一六的母亲看起来很和蔼，但是怎么也亲近不起来。张家父亲不爱说话，但是也很严肃的样子。还有张一六的时冷时热，让她完全摸不清方向。

老苏媳妇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便问道：“老大，你在那边还习惯吧？”

“妈，我……”苏桂珍欲言又止，心里难过嘴上又不知道该说些啥。

“没关系的哈，慢慢就习惯了。每个人换一个新的环境刚开始都会不习惯，慢慢适应就好了。现在那里就是你的家，好好经营它。老苏媳妇安慰她道。

跟苏桂珍话没说完，便听见外面有人哇哇大哭的声音。赶紧转过头问苏小华：“你妹妹呢？”

苏小华也听见了外面的哭声，撒腿往屋外跑，一边跑一边说：“刚刚我回来的时候她非要再跟李嬢嬢家妹妹玉华耍会，一会去喊她呢。”

苏小华跑到院子里一看，发现李嬢嬢家的闺女陈玉华坐在地上哭。自己的妹妹站在边上气哼哼地看着她。

“咋个了？”苏小华气势汹汹地对着苏小容吼道。

“我饿了，从包包里拿了一颗昨天姐夫带过来的糖吃，她非要跟我抢。我就推了她一下。”苏小容无辜地说。

“你！”苏小华用手指着她很生气地说。“推妹妹不对，快跟她道歉。”

“她抢我东西，凭啥给她道歉！”苏小容理直气壮地说。

“我要吃糖！”陈玉华哭得更大声了。为了怕惊动大人，苏小华赶紧把她拉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委屈自己，把自己口袋里的唯一一颗存货水果糖掏给她。悄悄给她说：“回去不要给李娘娘说小容姐姐推你了哈！”

拿到糖的陈玉华高兴极了，哪里还记得被推的事情。满意地点点头，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跑去了。

苏小华刚想把妹妹好好教训一顿，她闯的货让他赔上了血本呢。还没开口就听见姐姐苏兰花的声音。

“小华、小容，赶紧回来吃饭了。”苏小华这才发现大人们都已经陆陆续续回家了。各家的碗碰着盆子的响声和大人小孩的说话声夹杂在一起，大院子里又开始骚动起来。

苏小华怏怏地带着妹妹回了家，没有发泄的他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闷闷不乐地带着苏小容回了家，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他在心疼他的那颗糖，几年都难得吃上的几颗糖。就那么给了别人了。

但是反过来一想，他的那颗糖也救了他和他的妹妹。李嬢嬢那么凶的人，要是知道他妹妹推了她的宝贝女儿，指不定怎么骂小容呢。他这个当哥哥的也要受连带责任。要是被告状给他老爹，两兄妹肯定又要遭一顿毒打。

算了，这颗糖牺牲得也值得。这样一想他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张一六看见自己的老丈人干活回来，赶紧小跑上前替他把锄头放好。转过身掏出早上准备的烟递给老苏。

“拿这些干啥？”老苏客气地说“现在这种情况，回门也是一个形式。大家都困难，但是老祖宗的规矩我们不能忘。就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简单的饭。以后我们既是一家人也是两家人。”

老苏坐上桌以后，老苏媳妇带女婿和几个儿女也坐上桌子。

“这正二月间青黄不接，也没有啥子招待你们的”老苏作为长辈，既然女儿女婿回来，怎么也要嘱咐两句。“但是大家坐在一起，就图个团圆。以后要经营好你们的小家。更要孝敬父母。”

老苏说完，就招呼大家吃饭。说自己吃完饭还要去帮队长金老二家做几个椅子。

离上工的时间还早，老苏媳妇带着苏兰花送走张一六夫妇，转过头就去堰塘边洗衣服。苏小华自然是带着苏小会到处各种混等吃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