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女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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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逍闻言顿时一愣：“杀人？你想杀谁？”
“你昨日在比武台上教训的那人。”
“英坎。”
艾依努语气认真，甚至能隐约感到其中有些许愤恨，似乎连提到这名字都觉得厌恶。
相对而坐的二人都看着对方的眼睛，也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毕竟一个戴着面具另一个带着面纱。
即便如此，二人还是能略微看出对方的些许情绪。苏逍能看出，艾依努是非常认真的想要自己杀了英坎。
艾依努也能看出，苏逍是真的……觉得她很好笑。
“抱歉，我拒绝。”苏逍直接摇头。
“为什么？”
艾依努顿时急了：“你连我为何想杀他都不问问吗？”
“我不感兴趣。”
苏逍声色中不带丝毫感情：“我昨天出手，是因为他满口喷粪，令人生厌。”
“但教训他是一回事，杀他，又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你想杀他，劳烦你自己动手，我不能做这件事。”
艾依努紧皱眉头：“到底为什么？我能看出来，凭你的实力杀他，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
苏逍暗自冷笑，心忖这位西疆公主真是天真到了极点。
“你以为，杀了他，死的就他一个人吗？”
苏逍眸色渐冷：“我不知道你们西疆，为何突然要来这次四国演武观礼。”
“但我知道，西疆与赤北根本不算亲近。若是一个西疆大将军，突然死在赤北第一大宗门、死在一个赤北国人手里，你觉得会有什么后果？”
“到时候，谁能保证西疆不会以此为由，对赤北发动战争？现在赤北已经有一个南疆虎视眈眈，若是再有个西疆与他们联合，赤北势必陷入水深火热！”
“真到了那一天，会死多少百姓，不用我说吧？”
艾依努听完瞬间陷入沉默。显然，她根本没想过英坎死后可能带来的这一连串反应，竟会如此严重。
苏逍冷眼瞥着她：“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我都不可能因为一个陌生人，而置我的国家、我的同胞于战乱中。”
艾依努低垂着脸沉默。良久，才重新抬起头。
“若是我告诉你，英坎……早已投靠了南疆呢？”
苏逍眸色微变。
“……”
“你有何证据？”
艾依努顿时哽住。
“我——”
好半天，艾依努都没说出个所以然，但还是硬着头皮：“具体的我现在没法解释。但是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他确实已经偷偷投靠了南疆那边了。”
“而且我还知道，他这次来，也是接到了南疆那边的任务，还要跟一个人接头！”
“接头？！”
苏逍双眉紧皱：“和谁接头？要干什么？”
“这个……”
艾依努又是支支吾吾许久，好一会儿后，才长叹一口气。
“太具体的我也不知道。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
“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艾依努声色恳切。苏逍则打量着她，显然仍是半信半疑。
“……”
“我现在没法确定你说得是真是假。”
艾依努闻言更急：“我没骗你！我说的都——”
话没说完，却见苏逍抬起手：“你别着急。”
“既然你说，英坎这次来，是受了南疆的命令要和某个人接头。”
“如果你能找出来，这个跟他接头的人到底是谁。那我可以考虑帮你。”
艾依努眸中顿时泛起喜色：“真的吗？”
“嗯。你只需要这几日监视着英坎，看他都和谁接触，然后告诉我。剩下的我会去查。”
“好！”
艾依努眸中泛出喜色：“我会盯着他。等找出和他接头那人，希望少侠能遵守诺言。”
苏逍冷笑：“若英坎真是南疆派来的细作，不用你说……”
“我也会让他永远消失！”
即便戴着面纱，也能感觉到艾依努此刻的欣喜，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就摆到苏逍面前。
“那，妾身谨以此茶，感谢少侠的帮助。”
说着，艾依努主动拿起茶壶，想要给苏逍也斟上一杯茶。
茶壶拿起的瞬间，压在壶下的一张折起的纸也掉到了地上。
艾依努有些尴尬，赶紧捡起，不经意间却瞥见那纸上透出的图案似乎有些熟悉。
“少侠，可否让妾身一睹墨宝？”
苏逍瞥了眼，才想起那是昨晚画的柳无霜身上的刺青狼头，随手折起来压在了茶壶底下，便无所谓地摆摆手：“想看就看吧，也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摊开折起的纸，看见苏逍画下的刺青狼头，艾依努瞬间眸色巨震！
苏逍也察觉到了艾依努的眼神变化：“怎么了？”
“这东西……是你画的吗？”
艾依努对苏逍的称呼，已经在不经意间从“少侠”变成了“你”。
“偶然在一个认识的人身上看到的。觉得有些特别，就画了下来。”
艾依努眸色稍缓：“你说的这人，是个女子吧？”
“怎么？”
苏逍意识到艾依努可能知道那刺青狼头的含义：“公主是知道这东西代表什么吗？可否告知？”
艾依努默然，好一会儿后，才重重叹了口气。
“若少侠认识的人是南疆的，那我没什么可说的。”
“但，若是中原人的话，最好让她赶紧把这东西从身上去了。”
苏逍赶紧追问：“为何？这狼头刺青有什么特别吗？”
“狼头？”
艾依努不屑道：“这不是狼头，是狗头！”
随即，艾依努说起一段往事。
“多年前，我西疆尚未与南疆交恶。当时南疆派使者来访，随行的还有一位南疆皇室的旁系子弟。”
“那家伙，在我西疆花言巧语，哄骗另一位公主失了身子给他，还在她手背上落了这刺青。”
“他当时告诉那位公主，有了这刺青，就代表了是他的女人。等他回南疆后，很快就会派人来提亲。”
苏逍接过话茬：“我猜，他回去以后没有派人提亲，是吧？”
“少侠猜得不错。”
似乎想起那人很是愤怒，艾依努双手都微微颤抖起来：“那位公主，左右等不到南疆来人提亲，郁郁寡欢，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父皇担忧，派仆人带她上街散心，结果在集市上遇见一南疆的奴隶贩子，看到她手上的刺青后，莫名发笑。”
“仆人奇怪，一问那奴隶贩子才知，那位公主手上的刺青，实则是南疆皇室的……女奴印！”
“女奴印？”苏逍皱眉。这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艾依努说到这，声音都有些发颤。
“女奴印，代表的，是侍奉皇室的、最下等的女奴，与官妓无异，地位甚至还不如牛羊马这些畜牲高！”
“那该死的南疆浪荡子，骗了那公主的身子，还哄骗她在身上落下这刺青，羞辱于她，简直可恨！可恨！”
说到这，艾依努已是紧咬着牙。若不是还有这身为公主的矜持，恐怕骂出来的会比这难听更多。
深吸几口气，艾依努稍稍平复些许，才继续道：“那位公主，收不了这般打击，当夜就上吊寻了短见。”
“她……是我的姐姐，虽然同父异母，但是是对我最好的一位姐姐。”
苏逍有些疑惑：“你们西疆的皇室，没有追究吗？”
“当然有！”
艾依努显然很是难过：“但此事太过不光彩，不宜大张旗鼓，更不能让民间百姓知道。南疆皇室那边也不愿意交出那位浪荡子，只想着给点银子了结此事。”
“我父亲自然不能接受。西疆南疆也自此交恶，彻底不再来往。”
苏逍听完，也不免有些唏嘘。没想到西疆南疆，这同宗同源的两族人，还有这样的恩怨。
同时，也有些啼笑皆非。没想到那刺青竟是这样的含义。
从那羊皮卷里的内容来看，罗曼多半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哄骗柳无霜在自己身上落下了那刺青。
如果她知道那刺青，实则是“女奴印”，不知道会有何感想？
艾依努情绪平复了些，才起身对苏逍欠身行了一礼。
“今日多有叨扰。陈年往事，让少侠见笑了。还请少侠保密，这毕竟是我们西疆皇室不光彩的一面。”
苏逍点头：“放心，我没有闲谈他人往事的爱好。”
“那，还请少侠记住答应妾身的事。”
“妾身告退。”
艾依努刚走，叹不归就不知道从那蹿了出来：“逍儿，那西疆公主怎么会找你？她想干嘛？”
“她说，那个是南疆细作。想让我杀了他。”
叹不归顿时一惊：“南疆细作？他不是西疆将军吗？”
苏逍耸耸肩：“谁知道呢。这事还得查查，总不能她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叹不归点点头，旋即又问道：“如果他真是南疆细作，你准备怎么办？”
苏逍沉默片刻，突然伸手，取下了脸上的花脸面具。
“反正，明天四国演武就要开始了，很快会死不少人……”
“如果那鞑子真是南疆派来的，那多他一个也无所谓。”
叹不归闻言，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看向苏逍的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逍儿，你是准备——要动手了？”
苏逍摩挲着手上的花脸面具，片刻后，忽然咧嘴一笑。
“不归叔，你说这云剑宗……还有几个不该死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