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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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间，柳无霜语气冰冷，似乎那些百姓在她眼中只是无足轻重的蝼蚁。
叹不归则是暗暗倒抽凉气。这位新继任的年轻宗主，可比她的父亲，上一任宗主柳山，更加狠辣不少！
柳无霜再次看向叹不归，沉声：“叹长老，这事，不为难你吧？”
“啊？这个——我——”
叹不归还在犹豫如何回答，旁边的苏逍突然一步上前。
“长老年事已高。”
“此事，我去便可。”
柳无霜和众长老们都有些诧异，显然他们也没想到苏逍会主动接下这差事。
但他们也都没有反对。柳无霜旋即又想到了什么，继续嘱咐道：“哦对了，若是一户人家中，缺少其中一人的税。”
“那么，就斩去那一户里面老人、女人、或是小孩的一只脚。能劳作的男人要留着。”
“毕竟以后，还要找他们收税的。”
苏逍表面上无言，内心却也同样对柳无霜的狠毒感到恶寒。在她口中，那些百姓仿若天生的猪狗，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让他们这些宗门之人奴役、压榨！
柳无霜刚说完，药千山又紧跟着道：“除了收税，还有件事。”
“无霜宗主今年刚刚继任，许多人还不了解她的威名荣德。你们收税的时候，顺便再为无霜宗主弄一把‘万民伞’。四国演武时要把这万民伞打出去，让所有到来的人都好好瞻仰一下！”
万民伞，通常是地方父母官为当地百姓做了很多好事后，当地百姓感念其德行，自发所做。
而现在，竟然主动找百姓索要，还是在向他们征收所谓“双足税”的同时，要他们做给柳无霜歌功颂德的万民伞。
这听着，怎么都有种既当婊子又要立牌坊的感觉。
但柳无霜并不觉得这样有任何不妥，接过话头自顾自继续道：“知府已经跟附近三镇的代表打过招呼了，他们会在附近镇子等着。”
说到这，柳无霜再次看向苏逍：“由你，去跟他们详谈细节。”
“考虑到铸剑堂的人……有点少，我已经让吕长老从其余三堂、还有外门都挑了些人，到时候会跟你一起去。”
“西疆的人和南疆异族一样，喜肉喜酒，还要睡在兽皮上。要让他们知道我赤北第一宗门的大气，接待规格绝不能太次。为此，此次征的税，不可少于一万两！”
一万两！苏逍听到这个数字顿时咋舌，云剑宗封地内的百姓多为普通农户，这样突然的税额，对他们来说几乎等于天文数字，难怪柳无霜要其他三堂拨人跟自己一起去。
能预想到的，跟附近三镇代表的谈话，必然不会太顺利。
不等苏逍和叹不归答话，柳无霜交代完，甩手转身便要离开铸剑堂。
“此事宜早不宜迟。午后，就出发吧。”
等柳无霜和其他三堂长老离去，叹不归才走到苏逍身边，满面愁容。
“逍儿，这——”
“不归叔，事情已经砸到头上，躲是躲不掉的了。”
苏逍似乎已经知道叹不归想说什么，抬手阻止他的话头，安慰道：“放心吧，我会见机行事的。”
但很显然，苏逍说这话的时候也有些底气不足。
面对云剑宗人，他可以毫不留情出手。
但面对被压榨的百姓，又该如何？苏逍心中也有些没底……
午饭过后，苏逍便来到云剑宗大门外。分拨给他的三堂弟子和外门弟子都已经骑在马上等着，看到苏逍的时候都是满脸挑衅不服。
但好在，在其中还发现了陈青山的身影。
苏逍骑上自己的马，跟着来领路的当地知府，带着那几十号弟子浩浩荡荡地去到了数十里外一个不小的镇子。
知府将苏逍等人带到一处古朴的院落外，而他根本没下马，就在院外调转马头.
“公子，三镇代表就在里面，您各位自己去跟他们聊吧。”
苏逍还想问些什么，那知府已经快速策马离开。似乎那院中有什么洪水猛兽。
再想叫住他已然不可能，苏逍叹了口气，翻身下马。
“慢吞吞地干什么？赶紧地，别浪费老子时间！”
刚下马，就听一声不耐烦的催促传来。
这声音苏逍昨天刚听过，正来自付铭。此刻的他脸上的包扎比昨天更厚，肿起的鼻子被纱布完全包裹，加上淤肿的双颊，整个脑袋几乎跟猪头一样。
而在他旁边的，还有久未露面的顾荷，也正目光不善地盯着苏逍。
苏逍冷眼扫过二人。付铭见苏逍看向自己，立马紧张起来，不自觉吞了口唾沫，不敢再出声。
其他弟子不明所以，唯有一人从队伍后方挤过人群，来到苏逍身边。
“六子哥。”
苏逍瞬间一惊！细看下才认出，这人竟是打扮成男装的吕梦。
“你怎么在这？”
看她的打扮，再想到其身无半点修为，苏逍不用细想便能猜到她肯定是瞒着吕定江偷偷溜出来的。
“我听说了，宗主要你带队征税。这事情肯定不好干，我不放心，就跟着来看看。”
吕梦说着，不安的眼神不时往一旁瞟去。
苏逍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了院落紧闭的大门。
“该面对的躲不掉。”
“走吧。”
苏逍沉声说着，率先过去，推开了院门。
院中已有不少人等待着。其中有三个发须皆白的老者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应该就是三镇的镇长。
吕梦和其他弟子也跟着进了小院。其中一个老者看到付铭，先是被他包扎鼻子的造型惊得一愣，旋即很快回过神，沉声打起招呼。
“付公子，又见面了。”
“这次叫我们来，所为何事？”
付铭耸肩，指了指苏逍：“他是领头的，你们问他吧。”
老者这才与戴着花脸面具的苏逍对上眼神。
刚才那片刻的功夫，苏逍已经观察过在场所有人。三位老者看似彬彬有礼，但浑浊的双目下都写满了警惕，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年轻镇民，看向自己的目光更是不善，有些甚至还在咬牙切齿。
而从刚才那老者与付铭的对话来看，显然他们还不知道马上有笔重税要砸到他们头上。
眼下的客套，也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在苏逍措辞的同时，老者也在打量着苏逍。那张花脸面具比起付铭的造型也没好到哪去。
“那，不知这位公子……”
“老人家！”
苏逍突然出声，旋即看向旁边的堂屋。
“午后阳光毒辣，您各位又年事已高，不如我们进屋再叙？”
估计是没想到苏逍言谈会如此客气有礼。那老者错愕片刻后，才点头道：“也好，也好。”
“那请各位进屋吧。”
堂屋不小，把所有人装进去都绰绰有余。里面还有一张大圆桌，苏逍和三位老者就分在两边落坐。
年轻镇民们聚在老者身后，满脸严肃。
云剑宗弟子则在苏逍身后，一个个脸色不耐、神情轻佻。
苏逍看了看对面的三位老者，又看看站在他们背后那群年轻镇民，迟疑片刻，还是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也正如他所料。自己还没说完，马上就有人跳脚开骂。
“你们云剑宗今年都征税多少次了？！现在还要找我们收什么狗屁双足税？还要每个人二两银子？！要逼死我们吗？”
“对啊！一边逼我们交税，一边又要我们给你们那什么狗屁宗主做万民伞？你们想的可真美！”
几个男子最先开骂。有了挑头的，老者身后一众年轻镇民瞬间群情激奋！
而苏逍身后的云剑宗弟子们眼见此景，不仅没被吓到，反而也跳脚指着对面怒骂起来。
“他妈的！要你们干活是看得起你们！还敢那么多废话？”
“敢少交一个子儿？老子打断你们的脚！”
两边人马针锋相对口沫横飞，阵阵骂声不绝于耳，整座堂屋仿若快要爆炸的火药桶。
一片骂声中，付铭拔出剑冲了上来，指着对面刚才说话的其中一人。
“敢骂我们宗主？老子现在就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