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库亚穆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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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亚穆被砍了脑袋，端在木盘里送给了雪桠。
同时，王城的南门，北门，东门同时打开，门内的所有士兵，统领，全部缴械投降。
准备了好久的一仗，还没有打，便已草草结束了。
虽然没伤一兵一卒，就大获全胜了。可岁其心里，始终有个地方，总觉得很不得劲。
尤其是库亚穆的死，在岁其的心里拧成了一个疙瘩，怎么都解不开。
雪桠在牢房里，找到了母亲跟弟弟，两人没受一点伤。库亚穆还特意安排了人，好吃好住的。
“现在结束了？”站在岁其旁边的霍驹，看着雪桠跟母亲相拥的画面，问岁其。
岁其长出一口气：“应该是结束了。”
“结束了就赶紧回啊！”狗三催促道。他还在担心鹰枭城的城主找来。
“你们先陪着雪桠，我有点事。”岁其说着，借了一匹马，骑着就朝城门外走去。
一直走到城门外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处，岁其下了马，将马拴在一旁的树上。
“鬼王杖，来！”岁其大喊一声，鬼王杖立马飞到岁其手中。
在拿到鬼王杖的那一刻，岁其就看见了库亚穆，正跟十字路口的鬼吏面对面站着。
“医师。”库亚穆看到岁其，很高兴地打招呼。
接着，库亚穆眼睁睁地看着岁其从人间的身子，变成鬼王。
“你？”库亚穆指着岁其，惊讶地喊道：“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大胆，见了鬼王还不行礼！”
鬼吏一声喊，吓得库亚穆立马跪在地上。
岁其看着库亚穆这个样子，明白他终究还是胆怯的，懦弱的。这才是库亚穆原本的样子。
想起盖着红布的木盘，岁其的心里终究还是起了一丝酸涩。
“起来吧！”岁其对库亚穆说道。
库亚穆抬头看了鬼王一眼，才缓缓站起身。即使已经成鬼了，他的眼神中还是藏不住的恐惧。
“我陪他去黄泉吧！”岁其对一旁的鬼吏说道。
“是。”鬼吏低头回道：“那就麻烦鬼王大人了。”
岁其带着库亚穆，沿着阴间的道路，一直走到黄泉。入了黄泉后，又一路踩着青石板道，往奈何桥走去。
“被你砍了头的那二十六个人，你还记得吗？”岁其走在前面，库亚穆一路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
“杀那些人，并非我本意。”库亚穆连忙解释道：“我不想杀任何人的，那不是我。我是说，是我杀了那些人，但我……”
库亚穆急切地解释着，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表达清楚，才能说出自己真实的感受。
“那你父王呢？”岁其停下脚步，他的脚下踩着一堆鬼苔草：“你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你的父亲？”
“没有。”库亚穆很坚定地摇摇头：“我是恨他，很恨他，恨透了。恨他杀了我母亲，恨他对我总是恶语相向，恨他对我非打即骂，让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恨他没给过我哪怕一点点尊严，没让我感受到一点点的父子之情。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杀他。”
“但你还是杀了他。”岁其转头看着库亚穆：“你杀了你父王，杀了把你扶养到大的粗妈子，还杀了那二十六个无辜的人。”
库亚穆懊恼地站在路边：“我知道你不会信我，谁都不会信我。”
“你不解释，又怎么知道我不会信你呢？”岁其看着库亚穆，眼神很平静，也很平淡。
库亚穆也看着岁其，看着他眼神中的真诚，久久之后，才开口解释道：“当那个孩子走进我的寝宫后，就只是看着我，什么话都没说，我就已经吓得腿软了，全身抖得站都站不稳。”
“他到底对你说了什么？”岁其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话，能让一个懦弱胆怯的人，突然变得杀人不眨眼呢！
“没有。”库亚穆摇摇头：“他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走过来，把手放在我的后背上。放了有一小会，很短的时间。”
这让岁其更觉得这少年神秘，诡异了。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年纪小小，却为何有这么强的能力。
“他将手放在我后背上时，我感觉一阵一阵的刺痛感，就像玻璃渣子扎进全身各处，包括脑子里。”库亚穆紧皱眉头描述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很愤怒。以前欺负我的人，辱骂我的那些话，一遍一遍在我脑子里重复。越重复，我就越愤怒，越想要杀人。”
库亚穆说到这里时，岁其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不知道怎么做到的，但那少年将库亚穆多年积累的愤怒，深深埋藏在心里的不甘，都千万倍地放大了。大到战胜了他的懦弱，他的胆怯；大到战胜了他的理智，他的人性。大到让他不顾亲情，不顾一切。
确实，一切的罪孽都是他犯下的。也确实，这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如果不是那少年的出现，库亚穆估计懦弱地躲在他的小院里，忍气吞声地过完他的一生。
“走吧，我带你去奈何桥见孟婆。”岁其看着库亚穆说道。
然而，库亚穆站着没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岁其：“你相信我不？”
“我相不相信没用。”岁其说着催促道：“快走吧，关键是要孟婆相信你。”
库亚穆还是站着没动：“我就问你相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岁其知道库亚穆不得到答案，是不会走得：“我相信你所说的，我也相信这一切并非你的本意。”
听此话，库亚穆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你相信就好，只要你相信就好了。孟婆相不相信，都无所谓了。”
岁其很奇怪地看着库亚穆：“为什么那么在意我相不相信你？你要知道，只有孟婆相信你，你才能少受些惩罚。”
“医师给我冲药，嘱咐我要喝肉骨汤。自打三岁母亲被父王杀了之后，就没有人对我说过哪怕一句好话。医师，你是第一个对我说好话的人。”库亚穆苦笑着：“那些下人们，以前对我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我杀了父王后，他们又一副恶心人的模样，卑躬屈膝的，让我看着很厌烦。”
“你知道我若是死了，父王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岁其听着这一切，更是酸涩涌上心头。
“我知道我杀了那么多人，是要下地狱的。”库亚穆似乎很坦然地接收即将要面对的一切：“孟婆不管怎么惩罚，要用怎么样的酷刑，我都接受。”
岁其看着库亚穆，只能无奈地叹口气。
库亚穆跟着岁其，一路往奈何桥缓缓走去。库亚穆的步子放得极其缓慢，岁其便也跟着慢慢走。
只不过，不管多远的路，不管走得有多么缓慢，终究是要到的。
岁其带着库亚穆来到奈何桥，见到了孟婆。
岁其转头看了库亚穆一眼，虽然他嘴上说着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可当看到孟婆的那一刻，还是满眼的恐惧，根本藏不住。
“鬼王亲自带着来的。”孟婆抬头，满眼慈笑地看着岁其：“这还是头一遭，是要来求情得吧？”
被孟婆一语说中的岁其，只能尴尬地笑着：“主要是想来看看孟婆，几日不见，便已经有些想念了。”
孟婆只是笑笑，没再拆穿。
“我看看你领的人。”孟婆说着，看向库亚穆：“库亚穆，生于寒鸦国王室。三岁丧母，二十七岁弑父。一生犯杀罪二十八桩，有善事一千一百七十八件。”
善事一千一百七十八件？岁其听着孟婆的讲述，不敢相信地回头看着库亚穆，这货竟然做了一千多件善事。
库亚穆被岁其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父王对我虽然很刻薄，但作为寒鸦国的王子，我还是能领到一点月钱的。反正我待在城里或者城外，没人会在乎。所以，每个月领了月钱，我便拿着出城到处转转。都是些很小的事，因为我每个月的月钱很低。”
岁其感觉，都不用自己开口向孟婆求情。光凭这一千多件善事，库亚穆也能给自己下一辈子谋个好去处。
孟婆看向岁其：“你大老远地跟到奈何桥，想说什么，现在说吧。”
岁其尴尬地笑笑：“关于库亚穆在阳间犯下的杀罪，那些都不是他的本意。他是被人利用了，更准确地说，是被他人从精神上强迫了，才犯下杀罪的。”
孟婆坐在奈河边上，用手中的破碗搅着河里的水。
“你们出了黄泉后，所说的话，我全部都听到了。”孟婆看着奈河里流动的水。
“这么说，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岁其兴奋地说道：“杀人并非他的本意。”
“虽杀人并非他的本意，但他毕竟犯了杀罪。”孟婆缓缓说着，转头看向库亚穆：“我罚你在十字路口，当二十八年鬼吏，弥补你犯下的二十八宗杀罪。之后，你会投胎到一户很好的人家，安稳幸福，富足平安地过完一生。你可接受？”
库亚穆高兴地跪在地上，兴奋地一遍一遍喊着：“谢谢孟婆，我接受。谢谢鬼王，谢谢孟婆，我接受。”
看着库亚穆终于有了一个比较好的结局，岁其也是很替他高兴。
“孟婆，让库亚穆怒而杀人的那个少年，您了解吗。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孟婆对阳间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说不定她会知道那少年的底细呢。
“我孟婆只管阴间的事。阳间的一切，自有命运与定数。”
孟婆这话，摆明了就是告诉岁其，即使知道，也不会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