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观众（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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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时间是能治愈很多伤痛，但有些是时间不能治愈的，相反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像根刺反而越扎越深。叶清晨说：“时间是过去了，我们也长大了，可对我和宁致远来说，那件事情还没有过去，因为聂明宇死了，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情”。
“是”林清濯点头：“其实对王书珩也一样，他也没有真正从过去的事情中解脱出来，只不过他不像你们陷在其中无法自拔，他能理智的选择自己的生活目标。当初以他的成绩应该有很多选择，但他选择上军校，是选择了一种最封闭最单调的生活方式，屏蔽了今后人生中的很多复杂关系，他这也是一种逃避，只不过人总要选择一种方式生活，这个选择也挺好的，人在磨砺中成长，他会变的更坚强的”。
林清濯神色有些怅然，林清濯说的不错，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正在青春期，以为什么都懂，也以为自己很强大很独立不需要大人的帮助，其实他们的这种表面的强硬太脆弱，他们都努力想证明自己的坚强独立，聂明宇的牺牲让他们的努力崩溃了，宁致远退缩了，叶清晨捏紧拳头满心愤怒却无处可诉。
叶清晨低声说：“我考研究生的时候，就是想让自己有能力走的更高，走的更远，能跳出过去的阴影，可过两年就毕业，我依然不知道自己将来生活的目标是什么？”
“不用想那么多，做好现在的事情，到时候选择就会摆在你面前，你只要记住自己心里喜欢的是什么，你就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我们都在你的身后，不要怕，往前走就好了”林清濯拍拍她的手鼓励道。
叶清晨觉得内心很安稳，玉阳县就像是她休憩的港湾，不论在外面遇到多大的风雨，只要回到这里就会让她感觉到安全舒适。
叶清晨又来到碧流河边，她沿着河边一直向南走，这条路她来来回回地走了很多趟，每次回玉阳她都要来到河边看看。
她坐在河边听河水哗哗地流淌，她从来不怕面对这里，也从来不想忘记这里，在这里河已经进入灌溉区，河道很窄，现在是汛期，河水湍急，在河的上流，河道很宽，河水没有这样急，所以才会有孩子在河边玩耍。
在梦中，这条河里出现过树，出现过石头，出现过桥墩，出现过浮木，这些东西给过她希望，可聂明宇都没有抓住，聂明宇就在她的梦中一次又一次的消失。
聂明宇牺牲后，被政府表彰，成为英雄，她曾被一次次地采访被询问，她一遍遍地叙述事发的经过，但她无法向任何人描述聂明宇转身离开时看向她的目光，无法述说她对他心意的明了，无法描述聂明宇的手从她手中滑出，然后消失在水中的感觉。她只能紧咬着嘴唇，独自咀嚼。
她总是想聂明宇的死也许可以避免，如果那件事情没有发生过，聂明宇心里没有自责、愧疚，没有信念和誓言需要去用生命证明自己，他也许会放弃再次下水。但她也知道他的死无法避免，因为即使那件事情没有发生，他也有他坚守的信念，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只是叶清晨自己放不下，她无法面对聂明宇在她面前消失的事实。那时，她不会游泳，自那件事以后，她开始学习游泳，而且经常去这样的地方游。
可是，那都没有用了，即使在后来的梦中她想起自己会游泳而且水性极好，她也无法在水中找到聂明宇。
2
回到省城后，叶清晨去东方商务大厦看书店的装修情况，进度还可以，在她开学前应该可以完工。
前几次来匆忙，叶清晨没有注意这个会所四周的情况，会所位于七层，一进楼层，是个大展厅。朱媚说这里经常会举办一些小型展览，上次是个画家举办的是画展，现在这里正在举办的是西域文化展。
展厅的东西两面都是茶室，只不过东面是金子轩的办公室，旁边几间茶室是高级包厢，有客人预约，西面有散座出有包间。
展厅的正对面有琴室、书画室、围棋室、还有一间玉器店。
叶清晨第一次来这里时，看这里很安静，来往的人不多，就问朱媚这些人在这里开店做生意能挣上钱吗？
朱媚说这很难说，有的在这里开店就不仅仅是靠顾客挣钱，像那个棋室、书画室，省里相关协会经常在这里搞活动。
叶清晨对朱媚在这里开书店的决定十二分的不赞成，但她要坚持，叶清晨也只能帮她看着装修。
知道叶清晨从玉阳县回来了，朱媚约她到西北路一家新开的火锅店吃火锅。
虽然是火锅店，但装修的很精致，价格不便宜，但味道还很不错。她们来时人并不多，两人挑了个临街的座位坐下。
朱媚问她回去都干嘛了？
叶清晨说：“回家去能干吗？不就看看父母吗！”
“可你半个月前才回去过呀？”朱媚皱了眉头说，她现在找叶清晨已经习惯了，一天不见就觉得缺点什么。
“现在是放暑假，如果不是你要装修店面，我现在应该在家里呆着陪父母对不对？”叶清晨啧
朱媚赶紧计好地笑着说：“对，对，对，如果不是为了我，你现在正在家中尽孝呢，所以今天我请客呀，你爸妈还好吧？”
“他们挺好的，就是林老师前段时间轻微地脑梗了，不过现在已没有大问题，只是林阿姨要费心照顾他们了”。
“哦，那可要小心了，有过脑梗的，今后一定要小心，容易再次发病。你没有告诉他们你大闹林洛菲婚礼的事情吧？”
“我把这事告诉林阿姨了，她可能不会把这事告诉林老师的，林阿姨这个人最古板了，不会那么八挂”叶清晨笑道。
“那你林阿姨对这事怎么说？既然她是个很古板的人，肯定不会赞成的”朱媚好奇道。
叶清晨掩饰不住笑意说：“她说闹的‘好’，她说我们虽然没必要费尽心机地去找她们的麻烦，但林洛菲把请柬都送上门了，如果不去大‘闹’一场，那就是傻，如果以后再有这种事，照旧”。
朱媚呵呵笑道：“这个林老师倒是个有趣的人，如果我爸妈知道这件事了，肯定和骂我有失身份，丢人”。
“你自己肯定没胆量这么干的，你的作派也干不成这样的事，但对我来说就很正常，林老师说这是我家的传统，我妈当年就把姚丽暴打了一通”叶清晨笑道。
“怎么回事？快说说”朱媚更惊讶了。
“这次林老师告诉我一件我都想像不到的事情，说十几年前，林清浩借钱，姚丽假离婚转移财产那件事情暴露出来后，我妈曾经来省城找姚丽算帐。本来找到了她的公司，可那天，姚丽正好到学校给林洛菲开家长会，我妈就追到学校，结果，在学校门口堵住了姚丽，和姚丽打了一架，当时，把姚丽打的满地找牙”叶清晨呵呵笑道。
朱媚听的直了眼睛，瞪着叶清晨说：“那个人是你妈？她和姚丽打架的时候我就在场呀。那天我们班刚开完家长会，姚丽她妈个子不高，但头昴的可高了，穿的也好，我们都觉得她很了不起。结果，在门口被一个女人堵着大骂，两人还打起来了。你妈是不是个子挺高，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长的不像你呀？”
叶清晨撇了撇嘴说：“我长的像我爸多一点”
朱媚惊异不减道：“你妈简直太厉害了，学校门口那么多人，林洛菲也在，大家听你妈一说姚丽骗人的事，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和姚丽打架时，把姚丽打的鼻子都流血了，也就没人管了，后来有好几个人想上去拉架，但都拉不住。天哪，怪不得你说你是天生神力，真的是遗传”。
叶清晨笑道：“还真有那么巧的事情？这件事我也是才知道，怪不得那天姚丽骂我，说我们一家都是土匪，当时我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两人说着，不禁呵呵低笑着。感觉又把那天大闹婚礼的痛快又重新享受了一遍。
3
朱媚忙着给新书店列书单进新书，本来三个书店就挺忙的，又开了这个店，她念叨着叶清晨毕业后干脆就跟着她干算了。
叶清晨说对她干的事不感兴趣，说毕业后自己也许要去更远更大的工地，说不定还要出国。
朱媚嘟哝着说：“天天念叨去工地，每天一身土一身泥的有什么好的”。
“总比圈在你的金丝笼里强，下次你再往我住的房间里喷香水，我就不到你房子里去住了”叶清晨怼道。
叶清晨放下手上书，准备给自己弄点吃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了看电话号码，虽然没有存这个电话，她一眼就认出是那一堆石头的电话。
她没有接，看着手机，任电话铃响着直到停止，她站在窗前向外看了看。这个小区她已经住了四年了，在她还没有大学毕业时，母亲就倾其所有在这里给她买了这套小房子，要让她在这里扎根。
那时，母亲曲凌和父亲自己还住在大杂院里，曲凌却咬牙切齿地一定要让叶清晨体面地留在省城，在这里生根发芽。自己家在玉阳的房子现在还在按揭。
叶清晨一直很奇怪自己母亲的这份执着是从何而来，这么多年来，虽然有时她也对姚丽骂骂咧咧，做的也是小本生意，和姚丽根本没法比，但她一直是雄心万丈地在向前努力，按她的逻辑，她的女儿留在省城，她的孙子就有可能走向世界。看来，就像林阿姨说的，与姚丽的那一战，不仅让她泄愤，还让她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那么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有勇气面对姚丽，林清濯说的对，自己不会千方百计的去接近姚丽，去费尽心机的报仇雪恨，但是如果有机会伸脚绊她一下，或者像母亲一样有机会打她个嘴吭泥，自己为什么要放弃呢。
叶清晨给那堆石头拨回了电话，如约来到了那家原味牛肉馆。
她坐到那堆石头对面，老板娘端上了两份牛肉，笑道：“你们俩个以前都常来，但从末一起过，现在倒常在一块了，你们以前不认识？”
石磊笑的很和气道：“我们才认识”。
叶清晨看习惯了他一脸冷硬的样，突然这样一笑，她觉得这笑容太假，让她头皮炸了下。
两人闷不作声地吃了一会儿，石磊首先开口道：“你想好了，愿意同我合作？”
叶清晨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虽然我讨厌姚丽和林洛菲，但是有些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比如说？”他吃着盘里的肉，头也不抬地问。
“比如说违法的事”叶清晨迟疑了一下又说：“还有太缺德的事”。
他脸上挂着一丝略带嘲讽的笑意说：“看你那天喊打喊杀的，以为你有多厉害呢，看来也是色厉内荏。放心吧，不让你干什么违法的事，我也是个正当的生意人，你只需当观众，为我鼓掌，加油”。
叶清晨盯着他，不清楚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都不用做，只做一个旁观者，他图什么？
“你跟姚丽有什么仇？她害过你？”叶清晨试探着问。
“她的水平还害不了我，我跟她之间的关系就太复杂了，以后有机会与你慢慢说”他扯着嘴角讥道。
“那你来找我干嘛？你不是说要复仇吗？”叶清晨奇怪道。
“我是问你，你想不想复仇。我是看着姚丽这个人心里不爽，这些年她像个苍蝇一样在我的生活里打转，以前不想和她计较，可现在我想计较计较了”石磊冷笑了一下说。
叶清晨观察着石磊，心想，看来对面这个男子对姚丽的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和姚丽到底有什么过节呢？叶清晨带着疑问的眼神看着对面的人，从他脸上看不出他的心思。
对面的男子显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又低头继续吃着自己盘里的肉，过了一会才说：“不用那么好奇，其中的事情以后慢慢给你讲，以后我请你出来，你爽快点就行”。
“为什么？”叶清晨警惕道。
“如果姚丽知道你和我常在一起，我想她心里一定非常高兴的”男子脸上带着嘲弄的笑容。
叶清晨看着对面男子脸上的一副不怀好意地笑容，倒觉得比那一脸和气的表情让人感到舒适，这种表情比较适合他。
她有些相信对面这个男子，他也许能给自己一个舒心的结果，她想当这出戏的观众，她现在知道林清濯也想，很多人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