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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颜氏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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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看着他似是猜到的样子,笑得更加意味深长,慢悠悠道:“你猜!”

“你是何时知道我儿锦书的事?”

“我说了,几年前。”

“到底是几年前?”颜正廷心急。

“唔……大概是四年前吧。”晋王抱胸回忆道。他闲适的样子和颜正廷比起来,好像他俩在说不同的事。好似他在闲聊无关紧要的陈年旧事,而颜正廷说着顶破天的要紧事。

“四年……”颜正廷口干舌燥,“四年前!那你在求亲前就知道了。你……你到底要干什么?当今圣上对你可不薄。”颜正廷心中冒出阵阵寒意。

“不薄吗?”晋王眼中闪过数道情绪,闭了闭眼。

颜正廷自顾自的说着:“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儿子现在何处?”

晋王露齿而笑,讥讽道:“颜将军不是没儿子吗?”他看着颜正廷又羞又急的样子,“但我倒认识颜将军的左卫前将陶怀锦,也知道个在城里经营几家商铺食楼的姚怀书。他俩真是长得一模一样,为人也一样的风趣高洁,智勇双全,倒是个好儿郎。怎么?你颜家儿郎该排怀字了吗?”

颜正廷本惊诧了一瞬,但因为已知道晋王查了个清楚,也就不怎么惊讶了。反倒是听到晋王夸赞儿子,不由得露出欣慰又骄傲的神情,脸上都柔和起来。

晋王继续说道:“我本也奇怪,为何一个这么好的儿郎,这么大了还没定亲。想了想,便知道了。颜将军是打算最近何时让儿子认祖归宗啊?”

颜正廷不再费力隐瞒,轻笑一声:“我儿子这样有出息,自然不能配个等闲寻常人家的女子。为了瞒过文氏,我是让他从伙夫开始做起的。可他小小年纪,一点都不叫苦,屡立奇功,自己做到了如今的位置。因为我的原因,他的婚事也耽搁了。我正急着今年就让他回家,赶快定亲成婚呢。”

他又想了想,劝道:“殿下,本人鲁钝,但也知道大央朝绵延近千年,南木氏稳居高位不下,自有它的道理。您万不可以卵击石。”

他才没那么好心,管别人的闲事,只是现在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总要装出在一条船的样子。

“不会是担心你女儿瑾淑了吧?”

颜正廷尴尬一笑。对他来说,女儿什么的多的是,尤其这瑾淑还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儿。他这些年羽翼稍丰,文氏放松之后就给她吃着药,是以她这些年再没有过孩子。可他总要生儿育女,颜氏一族还等着他来开枝散叶,他这些年在外面养了六七个外室。但奇怪的是,这些外室生的无一不是女儿。

几年前有个年轻艳丽的外室生了个儿子,把他高兴坏了,还抱来给长子看。结果竟是那女人与人暗通款曲生下的野种。他一怒之下,不仅杀了那贱女人,还把那男人的子孙根活活踢碎泄愤,折磨了几日再杀的。

至于那孩子,因为知道实情时已经过了小一年之久,正是孩子最可爱的时候。他也是爱惨了这孩子,总以为是老天补偿他没见过锦书婴儿时的样子,才又给了他一个儿子。

他狠了几次心都下不去手,那稚子无知,以为父亲跟他玩闹,看到他便摇摇晃晃扑过去,险些抓住了他刀锋。他吓得扔了刀,抱起来,直接送到了多年无所出的另一个外室手中。他偶尔去了这孩子还亲热的过来黏着他,求他不要走。如今倒也八岁了。

这些年,算上嫡出的三个女儿,他共有十五个女儿,却只有锦书这么一个独苗。那孩子……那孩子也算他半个儿子吧。唉~瑾淑也算个半个女儿吧。

颜正廷心里想着这些破事,渐渐冷静下来。

“殿下,……”

他刚要说话,晋王走过来,迅疾如风地抓住他的右手,咔咔两声便将脱臼的手腕接回去了。他疼的想要大叫,却又不想让他小觑了自己,硬是忍到额上冷汗如雨。

晋王叫人给他裹了伤处,奉了点心茶水,才问他:“你知道当年你们颜家出了何事吗?”

颜正廷心有戚戚,一副悲痛的样子:“当年水井中落了个染了瘟疫的老鼠。连着喝了几天水才显出病来,一发病,又凶又猛,传染性极强。正值新年,家里最是热闹的时候,竟将全府人都……”

说到这件事,不悲痛是不可能的,但若要将他父兄复活过来,他可一点都不情愿。他们在了,这世间的荣华富贵有他何事?

事隔二十几年,心绪早已平复。

晋王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问:“那你觉得此事为何发生?”

颜正廷愣了一下,为何发生?倒霉呗。当时他也曾怀疑过是不是有人故意做下的,不过查了查,竟然真是意外。

他叹了口气,道:“造化弄人啊!时运不济。”

晋王噗嗤笑出了声,真难相信竟有如此天真愚蠢之人。自己阖族上下尽皆殒命,独留他一个担不起事的直系庶子,竟真以为是天命意外。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若不是这样愚蠢又天真,怎会被皇帝愚弄着留在都城二十几年,困于后宅子嗣之事,回辽北整军次数屈指可数?那么天真的以为他一年十几封的信件会一直有作用。

不知当年超群绝伦的颜氏父子看到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会叹息暴怒还是会笑掉大牙。

跟蠢人说话可真累!

晋王暗自腹诽完,直接道:“你颜氏族人突遭横祸,非天意,乃人祸。”

颜正廷大惊,脱口而问:“是谁这么大胆?我家当时……”我家当时可是辽北的土皇帝,谁有这么大能力?

话说到一半,他想到了那个可能,死死盯着晋王。晋王点点头。

“怎么可能?”为什么不可能?自古帝王最无情。

“为什么?”自然是为了颜家手握的十万雄兵。

他问了两句,其实心中自有答案。

“可是,……可是我颜家一直是忠君爱国的呀。”颜正廷眼中慢慢蓄起泪意。他想起刻板正经的父亲和大哥正义凛然地教训他要早起操练,男儿不可怠惰废了好时光;想起他们对自己说恪守臣子的本分,世上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嫡庶分明各执其事才能大道安然黎民无恙;想起少时正逢储君之争,父亲愁得夜夜不得入眠,披衣与人商讨如何应变,最后决定不管哪位皇子登基,只要是南木家子嗣便要一样忠君护主。结果,今上登基后的头件事竟是屠了我颜家全族?

跟老弱妇孺有何关系?为何连只知裙钗的妇人和黄口小儿都不留下?留一个我算什么?是看中我没用了吗?是看中我愚蠢懦弱,给颜家留了个血脉是吗?真是……真是天大的恩德呐!皇上!

颜正廷哈哈大笑,状若癫狂,笑出了眼泪,兀自不停,最后跌坐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大喊:“父亲,大哥!你们赤血丹心铮铮铁骨有何用?你们刚直不阿忠君爱国又有何用?遇上个昏君,你这些都没用。天天就知道训斥我,还不如早些另谋出路得好。”

晋王心中甚是鄙夷,他还没给他看任何证据,仅凭一面之词就这样认定了一件事,还怎么掌兵挥师?此人怕是用不成了,事成之后给个闲散侯爷就让他在后宅好好忙于子嗣之事吧。

晋王上前几步,扶起颜正廷,脸露悲痛:“晚辈年轻,不曾见过颜老将军的雄姿。但这样一个忠诚豪杰仍让陛下忌惮到屠族,实在是让人唏嘘。”

他又回去拿了匣子里另一些东西。有些是手书,一封上面盖着皇帝玉玺,说的就是让人秘密杀了颜氏一族的命令。其他几封是回信,呈报陛下事情进展的。

还有当时镇关侯府的医师记录。上面写着病发症状,言明病症来势汹汹,而且似是在府中多处爆发,一时间隔离不及,便传染开了。几日后,将府中贵人尽皆分散转移至各处别院,竟不能阻断疫情,似是追着人跑的凶兽。最后一页,即是验尸官的笔录,说是颜家大公子不仅身染瘟疫,体内还发现慢性毒药,应是月余时间内日常饮食中摄入。

颜正廷本就对当年的情况多有猜疑,但万万想不到是陛下所为。真是糊涂,除了陛下谁还有那么大能耐,能悄无声息灭了风头正盛的武将侯府?是以,他一听到晋王说是皇帝,便信了。也是晋王这个人实在可怕,对自己藏了二十几年的秘密都能查的一清二楚,所以不由得就信了他说的话。至于他有没有别的心思,会不会故意说谎让他和皇帝之间一夜成仇,这些他没想过。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得来的?”

“我自有门路。不过放心,绝对是真的。你可拿回家比对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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