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旧事种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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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出嫁女还惦记着娘家的产业，她曾亲手剥了叔伯婶子的皮，给她老爹做成了大衣。
直接把傅老爷子吓了个半身不遂。
为了夺得傅家的家业，傅夫人把沈家的独子骗到了南境，悉心培养成了大魔头，便是现在的南境匪首。
沈老侯爷哪肯放独子去南境呢，于是傅夫人花言巧语哄骗了老侯爷，说是肚里又怀了一个。
结果呐，生出来的二世子是个没把的妖孽……”
沈绪寻了一处空位坐着，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说书人。
“秀秀还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宋凛坐到了她的身边，要了三两个茶点，循着她的目光看向台前。
沈绪抓了一把瓜子，似乎心情不错，她语气淡淡道：“说得很不错啊，南境如今八成都是云国南蛮人，妖孽丛生，乌烟瘴气，非常生动。”
宋凛似乎并不喜欢台上的内容，都是妖怪吃人、剥皮割肉的故事，引起了他的不适。
他皱着眉头，微微抗拒道：“秀秀，咱们还是不要听这故事了，你身体不好，晚上容易做噩梦。”
“江少主还怕鬼神？”
宋凛摇头否认，“台上说的，好像是沈郡主一家，我听过亭南侯的故事，也见过沈郡主……没这么离谱。”
“你还见过沈郡主？”
“嗯，听闻你和沈郡主关系并不好，可……”
宋凛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我觉得她，很关心你，我对她说你死在皓月国的时候，她哭得很伤心。那模样，不像是骗人的。”
沈绪淡然哦了一声，“以前我和她的关系，的确不太好，但人总是会改变的。
就像这亭南侯，往日何等风光，如今成了反贼，以前的赫赫战功，都成了抹黑他的材料，人人都踩他一脚。
现在看来，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
宋凛抓住她的手，急切道：“我对你的感情，就是永恒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无论你是否还记得我，我的心都不会变。”
热气氤氲的茶馆，人声嘈杂，沈绪露出难以言说的笑，看不出喜悲。
她张了张嘴，没有接他的茬。
半晌，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铜子，招手让小二过来。
她将铜子放在小二的托盘上，道：“麻烦台上的先生，再讲一出《替父从军·蛟龙将军》的故事吧。”
“这位客官，这……”
小二为难地拿起那枚铜子，正要开口，宋凛放下一枚银子，吩咐道：
“就按这位小姐说得办吧。”
只见小二迅速上了台，附耳在说书人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说书人拿起盘中的铜子，朝着沈绪的座位方向望了一眼，开腔道：
“多谢客官捧场，话说当年，阅薇将军的弟弟蛟龙将军，十五岁初入永安城，为叶老将军来贺寿。
少年人血气方刚，何等英雄豪杰，一把苗刀，使得那叫出神入化。
据说他这一刀呐，劈开过皓月人的铁甲战船，掀翻过水寇的重型帆……
南境贼沈凉，纵有那窃天魔神之力，在那蛟龙将军手里，也讨不得半分便宜。
他二人在眠木林打得难舍难分，最后还是叶老将军与昀帝出面调停，才阻止两人毁了眠木林。
后来两人约定来年再战，只可惜呐……”
说书人将东夷城的爱恨情仇都讲了遍，曲意美化了广成侯江玉楼，将他说成了爱恨与争斗中的失意的男人。
而传奇女将和蛟龙将军，包括宋凛母亲麾下的黑帆旧部，皆因江玉楼的小妾李氏而死。
“蛟龙将军最终被李氏所害，长眠在了怒江之中……”
宋凛眼尾微红，他第一次听说了母亲的故事，原来并不存在什么思念孩子过度、抑郁而终。
一切都是利益与权斗的牺牲品。
就在此时，堂下有人不服，义愤填膺道：“你这说书人，分明是在歪曲事实，颠倒黑白！
东夷人哪个不知道，广成侯和他小妾李氏，狼狈为奸，给小舅子戴了绿帽，还害死了原配满门。
黑帆军反对他，他故意下令在暴风雨季强行出征，葬送了阅薇将军的二十万黑帆旧部。
讲的是什么狗屁东西！
那亭南侯，三征南蛮，带着南境军打了二十多年的仗，一生戎马才有的南境八州。
他的夫人广开商路，西通北海，南延云国，才有了如今的百业争辉。
到你这狗嘴里，就成了妖法，祸害？你去打听打听哪个南境人愿意归顺朝廷？
焰阳人都这么掩耳盗铃，不是自取灭亡么！”
“南境都是难以教化的蛮人，杀我焰阳百姓无数，那亭南侯夫妇食君之禄，沐君圣恩，如今却甘当叛贼，企图割裂焰阳国，罪该万死......”
茶馆里的争论逐渐热闹，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吵了起来。
“江少主，你还好吗？”沈绪见宋凛似乎陷入了沉思，干脆拉着他的手，离开了糟乱的茶馆馆。
“抱歉，秀秀，我第一次听这个故事。”宋凛跟着她走了很远的一段路，两人最终在一个小巷子前停住了脚步。
“故事都是假的，百姓们茶余饭后的消遣罢了。人们都只愿意相信只自己想听到的，想看自己喜闻乐见的，至于真相如何，没人会在意。”
宋凛抿唇不语，茶馆里的争论，无论是说书人还是茶客的说法，他的母亲阅薇将军都是死于江玉楼小妾之手。
以往，他的叔父总不愿提及他父亲的事情，原来这里头的恩怨，远比他听说的故事还要复杂。
“回去吧。”
沈绪和他慢慢走回了北大街，忽而驻足，指着不远处的烧饼摊子，道：“我想吃那家的芝麻馅烧饼，你去帮我买，我去马车里等你。”
“秀秀不是喜欢吃牛肉饼么？”
“今日想吃芝麻的了。”
“好。”宋凛应了一声，走到烧饼摊子前，等候了片刻，热气腾腾的烧饼出了锅，才知这家摊子并没有芝麻馅的饼，带着疑惑，他买了两张牛肉饼，迅速回了马车上。
马车上空无一人，宋凛心中一惊，连忙四处搜寻。
“秀秀！”他焦急地喊了两声，到处都不见她的身影。
他又一次把她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