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杀念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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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彦抬手斟了一杯酒，弯腰递给了裴知远，缓缓开口道：“裴大人，如果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执意要回焰阳国，你会怎么做？”
裴知远微微叹息了一声，接过他手里的酒，仰头一饮而尽，面对这些智极近妖的聪明人，他通常都用反问来回避他们的窥心之术。
“那薛将军会怎么做？”
薛彦回答道：“我不会让她走。”
“可她若想走，你我怕是留不住啊。”
“硬留……总是留得住的。”
裴知远一脸不信，“她那么倔的性格，除非杀了她。”
“那就杀了她。”
裴知远一脸诧异地看向薛彦，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半晌才语气冷然道：“我不会让你杀了她。”
“可你留不住她。”
“她就算去了焰阳国，也未必会来攻打皓月国，仅凭一个身份就要杀了她，薛将军也太武断了吧！”
裴知远生气地出言袒护起了沈绪。
“况且，她也未必是公主呢！或许也会像这次一样，认错人了……”
裴知远越说越小声，他开始后悔自己最初的判断，后悔带她来见薛彦，让她想起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可是不带她来见薛彦，她也迟早会想起来这些东西。
“裴大人，你已经不止一次动过杀念了吧？”薛彦目光灼然地盯着裴知远，平静地开口道：“那天你们进营帐的时候，我看到你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发簪看。
羽儿说她不是薛家大小姐，你才把注意力转到了别的地方。”
裴知远微微挑眉，没想到薛彦观察这么仔细，果然不能和心机深沉的人一块玩耍。
“哦？有什么讲究吗？”
“后来，她用那支发簪刺杀我，我才知道那是一把武器。
倘若当时羽儿认下了这个妹妹，她投靠到了我们北方营，你会毫不犹豫拔下簪子杀了她吧？”
裴知远抿唇不语，缄默了片刻才回道：“没错，我是动了杀念，但我会犹豫。
我义父虞家，世代培养暗卫，我从小被灌输的就是无条件忠君的思想。
被人骂匍匐于皇帝脚下的奴才也好，盘桓于贵人身边的鹰犬也罢，我都不在乎。
可是，她见我第一眼，就说我是一匹孤狼，不屑于贵人指缝中漏出的残羹冷炙。
她说，孤狼理应寻求自由，至死不悔。
那天，她在阵里奋不顾身地拉我上来，那一刻，我突然有了强烈想要寻求自由的欲望，想要成为一匹孤狼的野心。
她反反复复地问着我信不信她，应该也是察觉到我动了杀念。
可是她依旧肯把后背、把性命交给了我。
狙国师、杀贵妃、杀苏屹、出使北方营……没有绝对的信任，我们办不成这么多事。
她让我不要逃避现实。
她说，她会和我一起守护好这个我妻子深爱的山河。
她从来没有丢下过我，从来没有放弃过为了救这个国家而努力。
这样的人，我怎么舍得杀她？”
薛彦语气温润地夸赞道：“她可真是一个魅力无限的女子，值得在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裴知远揉了揉额头，“呵，我真是喝多了，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
薛彦思考了良久，道：“对了，那个宋将军是什么来头？”
裴知远回答道：“不知道，我派悬镜司的人去调查过他，只知道他和他叔父是二十多年前逃难来的青州府。
具体是哪里逃难来的，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他叔父的武功极好，同时对战悬镜司三大副使和七八个镜使都不落下风。
这样的高手无论到哪个家族都会成为争抢对象，却隐姓埋名在一个小镇上当捕头，有些不合理。”
薛彦轻轻摇着扇子，“有意思，二十年前都没什么战事，还有你们悬镜司查不到的人。”
裴知远不以为意道：“悬镜司还是有很多悬案没有破的，况且先前因为华国师的事情，悬镜司也损失了不少人才，没什么精力在这种地方，谁知道呢。”
“裴兄，咱们都是世家大族的掌家之人，肩负着皓月国的未来，这一回，我想永远将女相小姐留在皓月国......”薛远伸手搭上裴知远的肩膀，郑重道：“咱们扶她登基吧。”
裴知远诧异地看向他，这个薛彦，究竟是什么脑回路！
一会要杀她，一会要捧她，到底是咋想的！
薛彦语气温润地解释道：“只有把皓月国变成她的，她才不会离开这里，不会回到焰阳国，全心全意为皓月国的百姓谋福祉。”
“她万一不是焰阳国的公主呢？”
“那她当女帝有何不妥？”
裴知远显然不接受扶她登基这件事，虽然沈绪的名声已然震彻皓月国，已然可以做到一呼百应。
但是真正要更换皇权，扶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登基，势必又会引来斗争，腥风血雨。
他不像再让她去冒险了，也不想再有人流血牺牲了。
“万一她带着皓月国投降给了焰阳国呢，岂不是白送了江山给慕容家。我只同意她代为执政，不同意她登基。”
“裴大人，只有扶她登基成了女帝，她才不会背弃我们，会一直带领着我们继续前行，没有人会把宝座拱手相让的。”
这时，沈绪和宋凛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
“夫君你可真机智，这种场面可不能当出头鸟，否则累死你。”
“不，确实是大舅哥武艺高强，是我技不如人。”
她听到他们两在聊登基的事情，笑容顿时收敛了起来。“谁说我要登基了，这话可不兴在此地说。”
裴知远连忙道：“没说呢，薛军师喝醉了，胡言乱语呢。”
沈绪冷然道：“那请军师先行下去歇着吧，派人看好了他，别再让他胡说八道了，小心祸从口出。”
她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两个北方营的将领将薛彦推了出去。
她厉正言辞地向着走进来的将领承诺道：“我们薛家，世代守护皓月国北方，忠君爱民，不会动了入主江山的念头。
如今陛下年纪尚幼，但皓月国国政军务繁重，我会全力辅佐陛下，开拓皓月国新的时代。
也盼望诸位贤臣良将能够鼎力相助，在这方土地上建功立业，留下你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