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懒汉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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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氏拉着她拿饭碗的手,十分热情道:“对啊,你爹帮你寻了户好人家,是个员外老爷家,他家的院子有二进呢!你嫁过去呀,就是去当姨太太享福过好日子。”
沈绪微微蹙眉,“姨太太,是小妾吗?”
沈懒汉见沈绪皱起了眉头,连忙解释:“害,庞员外家不一样,你只要伺候好庞老爷和他的三个儿子。等那老头子一死,那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可不都是你的。”
“庞老爷,还有儿子?”沈绪放下手中的筷子,狐疑道:“老头子既然有儿子,那小妾还能分到家财吗?”
“咳咳,嗯。”余氏朝着沈懒汉眨巴了几下眼睛,虽然这个姑娘看起来脑袋不太灵光,但听她语言逻辑,多少还是有些常识。
“秀儿,这个你就别担心了,爹娘总会操持好你的婚事,不会害你的。”
“哦。”沈绪点了点头,接着质疑道:“那既然,员外老爷是都老头子了,他的儿子指定也到了适婚年龄,爹娘既想替女儿寻个好姻缘,为什么不去给他的儿子说个媒?”
“这……”沈懒汉夫妇互相对视了一眼,心里也琢磨起了这姑娘生的这般俊俏,说给员外儿子,似乎也不是不行。
“还有,爹娘这拿了人彩礼,总要替女儿备些嫁妆的吧,可是,咱们这家底……”
沈绪眨了眨清澈的眸子,直言不讳道:“看着也备不出什么嫁妆,女儿倘若嫁到了员外老爷家,怕也是要被人瞧不上的。”
“况且,爹娘既然好不容易找回了女儿,怎不留我在家好好叙叙旧,这般急急把我嫁出去是为何,难道你们真舍得把没见几面的女儿转手就送给了别人。”
夫妇俩听她说得头头是道,面面相觑。
“你这伶牙俐齿的丫头,你不要敬——”沈懒汉语气陡然森冷了下来,却见余氏嘤咛了一声,打断了他的发作,抬手抹起了眼泪。
她委屈巴巴地说道:“秀儿,不是爹娘不愿给你备嫁妆,实在是你被拐走了之后,爹娘这几年忙着找你,已经花光了银两。把你嫁人那也是爹娘不舍得你吃苦啊!”
“哦,为什么你们会认为我嫁给一个老头子做小妾是享福呢?”
沈懒汉听着显然已是不耐烦了,光吃了他三大碗饭就已经让他很恼火了,没想到这个脑袋看着不太灵光的丫头,还有这么多歪门邪理。
“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娘要你嫁谁,你就嫁谁,啰嗦什么!”
“对对,秀儿,你就听你爹的吧,爹娘都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就要把我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么?”沈绪抹抹嘴巴,头一歪,撒娇道:“哦,我.不.嫁。”
“你!”沈懒汉一拍桌子,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一拍桌子可不得了,原本藏在桌缝隙里的蟑螂许是以为天塌了,纷纷惊慌失措地爬了出来。大大小小的蟑螂满屋子的乱窜,大一些的甚至飞了起来。
沈绪哪里见过这么多的蟑螂,当即吓得头皮发麻,惊声尖叫,她跺着脚抄起屋子里唯一一把柴刀,胡挥乱砍地拍打了起来。
“住,住手……”沈懒汉夫妇都是不会武功的平头百姓,又是村里出名的懒汉,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哪阻止得了她灵活地闪躲挥砍。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挥舞的柴刀砍向一件件家具。
“天杀的,我的五斗橱……唉哟妈呀,老太爷的四方凳......都是我的心肝呀!”余氏急的直跳脚,一边猫着腰躲避失控的柴刀,一边大吼着:“住手,快住手!”
待屋子里的蟑螂统统都被赶进了阴暗的角落,沈绪这才停了手,咣当一下扔掉了手里的柴刀,吓得缩到余氏的身边,惶恐地抓着她的手臂,“娘,我好怕!”
而此刻屋子里已然是一片狼藉,锅碗瓢盆,板凳衣柜,被毁了个精光。
余氏余惊未定地看着乱糟糟的屋子,再看看缩在自己身后楚楚可怜的沈绪,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老太婆,你接回来的是个什么玩意,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连个蟑螂都怕!这败家娘们,是要把咱家给毁喽!”沈懒汉气得直跺脚,捡起柴刀扬着手就要剁她。
“我,我真没见过这么多恐怖的虫子,况且,这些家具本就不牢固,我只是轻轻一碰,就散架了。”
沈绪双手抓着余氏的肩头,灵活地躲闪,神色里满是害怕:“爹呀,您不要生气,女儿既然跟你们团聚了,一定好好待在家里孝敬二老!”
“你,你,你还想待在家?你这个败家玩意,还想待在家里!”沈懒汉气得胸口起起伏伏,颤抖着手指指着缩在余氏身后的沈绪,一时气急竟也是不知道骂啥,两眼一翻,气晕了过去。
“哎哟!老沈,老沈,你可别吓我啊!”余氏看沈懒汉直直地栽倒在地,吓得赶忙扑了上去,却见气晕了的沈懒汉口吐白沫,抽搐不已。
她和沈懒汉是村里的懒汉,成天无所事事讹人打秋风,听说衙门让村民去义庄认尸,就跟着一起去看热闹了。
夫妇二人在人群中看到了沈绪茫然地拉着村民的衣角问自己是谁,有没有人认识她。
当即就下结论她应是那种举目无亲,还有些神智不清的傻儿。于是便动了假意认亲,再拿她换彩礼的歪心思。
这么水灵的姑娘,卖给县里的庞员外做小妾,起码能挣五两的雪花银!
这不,现成的女儿,不捡白不捡。
可这个姑娘竟在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吃了他家三大碗的饭,砸毁了家中的物件,还把她老头子气晕厥了过去。
造孽啊!
沈绪本想从水缸里接一瓢水,浇醒沈懒汉。可那夫妻二人皆是懒汉,根本没人往水缸中加水,情急之下,只好在厨房里拿了一壶醋,泼在了沈懒汉脸上。
不得不说,还挺有效的。
“艾玛,什么东西这么酸,呸呸!”沈懒汉被泼了一个激灵,噌一下直起了身来,大口的呛咳了起来。
“爹,你总算是醒了,你不知道,方才你差点要死了。”沈绪一把扔掉了醋壶,扑上前去,小表情委屈得要死。“你若是死了,我跟娘可怎么办呢!”
哐当一声,醋壶也裂了,里面的醋淌了一地,这是这个家里仅剩余的少量财产。
现在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