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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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世离来到无念殿外，值守的杂役刚要通传，却见世子殿下把手放在嘴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赶紧闭上了嘴巴。
夕阳的余晖洒落，在地面上铺满了金黄色的色彩。
穿过殿门，叶世离走进了偏殿。
叶宗明正在喝茶，突然见到自己的宝贝儿子出现在眼前，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起身，神色复杂道：“世离，你怎么来了？”
身为在千夜皇朝呼风唤雨的离州藩王，又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将军，叶宗明发现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慌张和无措，他的目光甚至有些闪躲。
说到底，别管叶宗明如何权势滔天，但是归根结底，他都是一个父亲。
一个父亲，不仅怀疑自己的儿子不是亲生的，而且还用过了那滴血验亲之法，他自然明白这种行为有多伤人心。
尤其叶世离之前举办拍卖会的时候，他并没有把那块价值连城的圭玉髓当做拍品拍卖出去，而是让子午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这从侧面也可以证明，似乎这个儿子并没有原谅他。
“闲来无事，听子午叔说，父王已经忙完了公务。”
叶世离晃了晃手中的酒坛，说道：“儿臣拿了好酒，来陪父王喝两杯。”
叶宗明沉默了片刻，道：“世离，以后只有你我父子二人的时候，不必那些虚礼，相对于那所谓的父王，为父还是觉得用父亲这个称呼更顺耳。”
“父亲。”
叶世离微微一笑，道：“不过嘛……只有酒可不行，总得来两个小菜。”
“这个好办！”
叶宗明岂能听不出来叶世离这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自己这个儿子已经释怀了，他心中大喜，连忙问道：“你想吃点什么？”
叶世离想了想，说道：“就一碟花生米，和一份拍黄瓜吧。”
叶宗明微微愕然，道：“会不会太寒酸了一点？”
“山珍海味早就吃腻了。”
叶世离眨眨眼，道：“无非就是下酒而已，而且我小时候最爱吃这两样，也好久没吃过了不是？”
此话一出，叶宗明的眼神不禁有些恍惚。
天下初定之时，虽说他被封为藩王，却是最偏远的离州。
那时京城尚且百废待兴，更何况是刚刚饱受兵荒马乱的离州了。
叶宗明下令节衣缩食，王府内一切用度节俭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甚至连这位藩王本身，一次三餐也不过只是窝窝头和咸菜而已。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好几年。
唯一能够奢侈一些的，整个王府内也就只有后来出生的叶世离，但也不过是多了些花生米和黄瓜而已。
毫不夸张的说，离州能有今日，而且百姓对叶宗明民心所向，可都是这位藩王苛待自己而得来的。
如今叶世离旧事重提，叶宗明不禁百味杂陈。
他又如何看不出来，叶世离这是在暗示他？
所谓的父子隔阂只是他自己胡思乱想而已，这个宝贝儿子根本就没有半点芥蒂，完全就是他自己庸人自扰罢了。
叶宗明蓦然哈哈大笑，朗声道：“好好好！那咱爷俩今天就吃这两样下酒菜！”
片刻之后，有下人拿来了花生米和拍黄瓜。
叶世离打开酒封，也不需要什么酒杯，他直接递到了叶世离的面前。
“儿子先敬父亲！”
叶世离举起酒坛示意，然后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
一股辛辣的味道涌入腹中，叶世离突然怀念起前世和工友们一起生活的日子。
忙碌了一天之后，最大的乐趣就是聚在一起喝酒。
虽说条件简陋，就是随便弄点凉菜而已，也喝不上什么好酒，但是那种纯朴的气氛却非常让人舒服。
叶宗明也喝了一大口。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颇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然而有些话该说还是要说。
叶世离拿起两粒花生米扔在嘴里。
一边咀嚼着，他一边说道：“父亲，我知道你心中有愧，但是我想说，你真不需要介怀什么。”
“我自己改变了太多，连我自己都怀疑是不是吃错药了，更何况是父亲你了。”
“只是我也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了。”
叶世离拿起酒坛，自顾自的喝了一口，信口胡诌但却非常诚恳的说道：“那日遭遇刺杀之后，我在昏迷之中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中的我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那里光怪陆离，挺让人害怕的。”
“从小时候记事起到现在，过去种种事情，就像走马灯似的，一直在我脑海里浮现。”
“我忽然觉得，自己以前是真的错了。”
“而且错的离谱。”
“如果我争气一点，虽说不能帮你分忧解难，起码也不会那么窝囊。”
“我死得不明不白，那是真不甘心啊！”
“或许就是因为这种不甘心，我才幡然醒悟。”
“于是在醒来之后，我决定痛改前非。”
“也是真应了那句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好像在冥冥之中，我就明白了不少事情和东西，这才有了现在的今非昔比。”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
“所以父亲对我产生怀疑，我真是一点都不生气。”
“只是当时事发突然，我一时之间还真有点接受不了罢了。”
“今日特地前来，除了想把话说开之外，也是特地来向你请罪的。”
“是儿子思虑不周，若是早点坦诚相告，估计也就没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请恕孩儿不孝，让父亲忧心了。”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叶世离当即跪倒在地，重重的磕了个响头。
“世离，你快快起来！”
这番话情深意切，叶宗明连忙把叶世离扶了起来，道：“你何错之有？错的是我。”
“而且错的离谱。”
“竟然怀疑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可笑我还用了那滴血验亲之法，甚至还差点杀了你。”
“也幸好老天垂怜，我才没有做出那后悔终生之事。”
叶世离摇了摇头，道：“父亲此言差矣，你何错之有？”
“别忘了，你乃是我离州藩王。”
说到这里，叶世离微微停顿了一下，沉声道：“别说你没错。”
“就算你错了，你也是对的。”
听到这话，叶宗明不禁恍惚。
就算错了，也是对的。
何等霸气？
这位离州藩王一扫之前的抑郁，刹那间豪迈顿生。
他蓦然哈哈大笑，心结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