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播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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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春时节，万物复苏。
每逢春秋两季，都是大地母神教会传教最好的时机，也是展现大地母神权能和神威的机会。在费尔波特王国，民众们更是每一年都会举办声势浩大的春祭日，创作恢宏的诗篇歌颂母神的伟大、赞美生命的可贵。
一辆印有大地母神教会圣徽图案的马车在田间小路上缓缓前进，两边的田野上，辛勤劳动着的农夫们窥见这一华美典雅的马车，纷纷低下头去，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在他们的固有认知里，只有城里的大人物们才配得上这般威仪。
一条白皙修长，纤细而笔直的长腿从马车内伸出来，穿着淡绿短裙的谢莉尔主教噙着笑容轻盈地走下马车，看向眼前生机勃勃的春季景图，内心愉悦而充实。
“可敬可爱的鲁恩民众们，大家上午好。我是大地母神教会的谢莉尔主教，母神大人怜悯农民的艰苦、欣慰众人的辛劳，特派我向你们传播神明的光辉，感受生命的神秘和伟大。”
在扩音法术的加持下，谢莉尔主教优美的声音、昂扬的语调、亲和的态度传入了每一位农夫的耳中，有些人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位神圣尊贵的人，又赶忙低下头继续劳作。
谢莉尔主教浑不在意，她走到一位年轻农夫身旁，看着他播种的动作，微笑着问道：“孩子，你相信生命的奇迹吗？”
“各位，你们相信生命的奇迹吗！”
农夫们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吸引，齐齐向谢莉尔主教的方向看去，只见她玉手指向的种子疯狂成长，不断成熟，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小麦就已经长到了三十公分高。
年轻农夫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抚摸着饱满的麦穗，激动地向谢莉尔跪地朝拜。
真是生命的奇迹！
看到这一幕的农夫们也纷纷跪地，心底萌发出对大地母神的信仰之火。
午后，农闲时分，谢莉尔坐在土地中央，鲜花绿草们都为之倾倒，坐在四角的农夫们躲在树荫下，听着这位主教语调温柔地讲解着大地母神的崇高信仰。
“每个生命都是‘植物’，汲取着大地的养分，缓慢地成长、繁盛和衰败。等到凋零，这些生命就会坠入大地，回到母亲的怀抱，而来年，又会重新生长出来，花开花落，一年又一年，生命也是这样，一世又一世。大地母神是我们所有人的母亲，保护着人类在这片大地上繁衍昌盛。”
在“丰收祭司”的带领下，农夫们学习着大地母神教会的教义，心中不由生出几分认同和向往。
一名男子面色平和地站在谢莉尔主教身后，如同一名骑士守护在她身侧。
在向民众们展示威能，传播信仰后，谢莉尔主教带着谢钦一起播种土地。这是教会修士必做的一项作业，在亲身劳作中，修士们能够切实地感受到土地的厚重和温暖。
在主教女士的鼓舞下，谢钦挤出一丝笑容，和周边的农夫们攀谈一阵，不知不觉间也融入了人群。
谢莉尔女士询问着农夫们的生活情况、农村土地的归属问题、本地的赋税问题，一抹忧色攀上眉梢。
布道结束后，两人辞别了热情的农人们，又乘坐马车前往下一处农村。
迈上马车，温柔如水的谢莉尔主教不再保持微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缓缓叹了口气。
谢钦放下车帘，朝着对面闷闷不乐的谢莉尔主教说道：“布什村也是那位维勒·朗男爵的土地，算上我们昨天途经的五个村子，这位男爵拥有的土地已经超过了8000亩。我们如果想要在当地取得传教权，是绕不开这些土地贵族的。”
费尔波特王国内部虽然也有贵族，但没有鲁恩王国内部的贵族势力一般根深蒂固，不可撼动。
在“背誓之战”后，费尔波特王国的贵族迎来了一次大洗牌。大地母神教会不仅趁机加强了对费尔波特王室的掌控力度，更是成为了国内的唯一信仰。
在费尔波特王国中，一部分城市的城主甚至直接由大地母神教会的主教兼任，王室在与教会的力量对抗中占据了明显下风。
在这样的背景下，土地作为母神的根基，受到了教会的严密保护，王国内自然不会有不长眼的贵族胆敢肆意妄为。
相比于费尔波特王国贵族们的含蓄温和，鲁恩王国贵族们嚣张放纵的做派让两人倍感不适。
“土地贵族们的生活也不好过，他们现在正需要我们的帮助。”谢莉尔揉了揉眉心。
在《谷物法案》废除后，一大批中小贵族纷纷宣告破产，不少贵族甚至要变卖家产才能维持生计。很多守旧派人士在承受经济损失的同时，政治上也受到了新兴贵族势力的排挤。
大地母神教会几百年来深耕农业，有着北大陆最发达的农业技术、增产手段。如果用一部分技术作为交换，立刻就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贵族们只要看到利益，就会蜂拥而上，我们只要稍微透露一些技术，就能在这片土地站稳脚跟。但是......”
“但是，鲁恩王国的土地收购已经让民众们失去了维生的土地，即使我们拿出上好的耕种技术，也无法满足贵族们无休止的贪婪，无法解决这片土地上的根本问题。”谢钦满脸愤懑：“庞大的重工业正在吸纳着民众的鲜血，鲁恩王国在供养着一头名为‘蒸汽’的怪物！”
谢莉尔默不作声。
鲁恩王国的民夫一年少过一年，大多数人都涌进康斯顿城、贝克兰德这类大城市，成为了文明的一颗螺丝钉。
《谷物法案》的废除加剧了这种现象，大量农夫因为粮价下跌失去土地，甚至背上高额债务；他们流离失所，在饥寒交迫中失去自己的生命。
在谢莉尔巡视的几个村子里，她惊讶地发现贝尔丹城附近只有为土地贵族劳作的佃农，缺少持有土地的农人。
大多数时候，他们的眼中都充满死气，在贵族的鞭笞和驱使下昼夜劳作，每一天都有不堪其苦的农人逃向城市。
生命在这片土地上，前所未有的低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