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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昧(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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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蓉不记得那天她究竟是如何从四楼的教师住房的楼梯间回到了平安街的出租屋的,她只知道自己再睁眼的时候,自己就躺在出租屋的卧室里。

窗外一片漆黑,像是陷入了永夜,而那迷蒙的黑暗中将会有未知不明的恐怖造物靠近,要将她一点点吞噬。

莫名打了个寒颤,冰冷的瓷砖窗台毫不客气地吸吮着热气,从她的指尖夺走那一丝温度。

恍惚间,谢蓉突然听到门口的卫生间传来了异样的响动,难道是有小偷?

谢蓉很确信自己住的这间出租屋很是干净,应该不会有什么老鼠,或许是她多心了,可能是又停水了,是这栋老楼房里纵横交错的水管在呜鸣。

打开了卧室门,谢蓉借着那一丝缝隙看向了距离不过十几步远的卫生间,卫生间的灯……是亮着的。

那一刻,谢蓉只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立竖了起来,想起几个月之前楼上男邻居鬼鬼祟祟的身影,她的呼吸仿佛在那一刻突然停止,周围是那么安静,安静到她能听见手腕上手表的秒针在跳动。

“嘀嘀嘀嘀嘀……”

现在她的心跳得仿佛比秒针还要快一倍,身子却不敢发出一点响动地朝半开的卫生间的门挪动着。

谢蓉感觉手心在出汗了,这也让她有点要抓不住那把生锈的扳手。但她至少在这一刻十分庆幸,那天她慌乱地将扳手直接扔在了客厅的角落里。

“呼……呼……”

深深地呼吸着,谢蓉贴在墙壁上,她现在已经挪移到了卫生间的门口,那里面的声响也在此时更为地清楚了。

是一个人来回踱步的声音,不过那卫生间并不大,他似乎是一直在转圈。

“滚出去!滚出去!滚!!!”

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勇气,谢蓉闭上了眼睛,两手抓着扳手冲进了卫生间,胡乱地打砸了一通。

可这手感并不如她预想的一样。

睁开眼,卫生间里除了她没有别人,倒是水龙头在滴滴答答作响。

“呼……果然是我自己在吓自己……”谢蓉拿着扳手的左手垂了下来,右手抬起来将细碎的鬓发重新掖回到了耳后。

“啊?!”

突然间,手里的扳手被人强硬地夺了回去,谢蓉转身看见了一个比他高了许多的男人,扳手被他拿在了手里,她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对方就将扳手猛地朝她砸了过来。

“啊!!!”

一下接一下,每一下都仿佛是刻意敲打在她的各处关节上,谢蓉抬起两只手臂抱着头连连后退。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住手!”

对方一句话也不回应她,谢蓉被敲打着,已经开始感觉有些天旋地转。

“铿!!!”

扳手突然失了准头,命中在了她手腕上的那块手表的表盘上,登时,表盘便被砸了个粉碎。

“啊啊啊啊啊!”

是求生的意念?还是面对恐惧而爆发出的勇气?

总之,谢蓉突然低下身子,狠狠地一头撞在了对方的身上,趁着他跌倒的这一瞬,谢蓉立刻将扳手反夺了回来。

“呵!以为我好欺负是吗?!”

拼死地用全身的力量压着对方,谢蓉在那一刻犹如疯魔一般,将扳手一下又一下地砸着那个男人的头,那男人一开始也同样用手臂在挡着,不过很快就被谢蓉砸得满头满脸都是血。

“呼……呼……啊!”

不知道砸了多久,直到那人奄奄一息,谢蓉才愣神地停了下来,扳手掉在地上却是一声极为清脆的声响。

谢蓉看了过去,卫生间的地面上,是一截沾满了血的木头,仔细瞧瞧,似乎像是学校课桌里一条桌子腿。

“你……你会遭报应的!哈哈哈哈哈……”

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唯一清楚可辨的那双眼睛死死盯向了她,即便没了声息也未曾改变注目的方向。

直到这时,谢蓉也才留意到,这不是什么男人,而是一个男高中生,他身上还穿着藏青色的校服。

谢蓉吃惊地捂住了嘴,那尸体的嘴还在张着,她也因此看见了他的牙,是两颗虎牙。

“不可能……不可能……”

面骇如灰,谢蓉嘟囔着,闭上眼睛像一只拨浪鼓似地摇晃起了自己的脑袋,仿佛这样做就能让眼前的景象消失得无影无踪。

“嘀嘀嘀嘀嘀……”

是秒针在跳动的声响,谢蓉十分讶异,她的手表居然被扳手砸碎了表盘居然还是在走针?

谢蓉暼向了手腕,没有预想中碎成蜘蛛网似的玻璃表盘,甚至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呼……呼……”

喘着粗气,谢蓉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卫生间的地面上有一把生锈的扳手躺在那儿,没有沾满血迹的桌子腿,也没有什么血肉模糊的尸体。

“哈……”

同样的幻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卫生间了,谢蓉的脸色惨白,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景象中回过神来。

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是现实还是幻境?

谢蓉跑回了卧室,反锁上了门,将自己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度过了半个昏昏沉沉的周六,到了周日谢蓉依旧还是要去上班,尽管她因为昨天的事还有些恍惚。

“上课了,上课了,喻子豪你说一下昨天作业的答案。”

谢蓉的声音有些嘶哑低沉,像是有些感冒,她用两只手支撑在讲台上。

半天,课堂之上却是依旧吵吵闹闹,没有人回应她。

“喻子豪?喻子豪?快点站起来说一下你的答案!咳咳咳……”

仿佛是被粉笔灰呛到,谢蓉感觉喉咙里有些痒,甚至口腔里还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

又是一分钟过去了,仍然不见喻子豪回答她的问题。

“喻子豪?!你是不是又没写作业?!”

谢蓉突然的一声斥骂,让吵吵闹闹的班级终于安静了下来,每一个同学都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了谢蓉。

坐在第一排靠着讲台的同学怯生生地开了口,仿佛是看到了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老师……我们班里根本没有喻子豪这个同学啊……”

“什么?你说什么?”

这回轮到谢蓉疑惑了,可还没等她细问,学校里那个看起来像只老鼠似的矮小门卫却敲了敲教室门。

“谢老师?校长让你去会议室开会,催得很紧,快去吧!”

“啊?哦!你们先上自习先上自习……”

恍恍惚惚地来去,谢蓉慢腾腾走着,走廊上偶尔有出入办公室的学生,她竟是一个都没见过。

而且他们的校服,也不是藏青色的,反倒是从头到脚的一袭纯白,白得那么彻底,那么纯粹。

是什么时候改的校服?她怎么不知道?

“嗯?这里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晕头转向,谢蓉明明记得自己是要去往会议室的,可是她却走到了走廊,而这走廊的尽头处就是班主任们的办公室。

“怎么会没有喻子豪这个学生呢?还有邹迪迪……”

好奇与疑惑使然,谢蓉再次偷偷溜进了这间办公室,门没锁,和上次一样。

“喻子豪……喻子豪……邹迪迪……邹迪迪……咳咳咳……”

依旧是堆成一堆又一堆满是灰尘的档案,谢蓉愈发感觉喉咙里难受极了,甚至她觉得自己的喉咙里泛起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翻啊翻啊……档案似乎越翻越多,直到那堆成小山似的档案倒坍了,谢蓉才终于看到了那两份她找了很久的档案。

档案很旧,上头的年份更旧也更令人震惊。

按照档案上登记的个人信息,邹迪迪和喻子豪,比谢蓉至少大了二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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