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老臣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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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姑娘怀疑大将军此次战败,是有人蓄意谋害,因此一直在着手调查军械倒卖一案。”
但话到如此,他也不好什么都不说。
“可刚查出些端倪,就被背后之人盯上了,所以才有了今日在街上被人伏击之事。”
薛牧今后还要在朝堂行走,有些事也不能说的太透。
宴云廷只捡了些重点说给他听。
薛牧听后沉吟不语,目光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前些日子兵部有个叫王用的库令使,被曝私藏军械,大将军可知晓?”
薛牧深沉的点点头。
薛家军那时还被困在宛城,可归程途中就听说了此事。
当时他还嗤声。
一个小小的库令使,哪里来的胆量倒卖军械?
定是有上位者拿他做了筏子。
“此事便是薛姑娘手笔。”
宴云廷补充道。
“如今王用已经被判了极刑,私藏的军械也已经全数缴回。
可那兵部丢失的军械,又岂是小小的五车。
只是再往深处查,就难免触及某些人的利益罢了。”
薛牧沉默不语。
原来容儿一直在帮他!
而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还一直当她冥顽不灵只会闯祸。
他还是太不了解女儿了。
宴云廷见他面色深沉,以为他在想军械之事。
只是这事他心中已经有了章法。
若是薛牧再横插一脚,怕是会乱了他的计划:
“薛大将军,其实……”
刚要提点几句。
就见身穿驼色蟒纹袍的太监总管,名叫久祥的,拿着拂尘款款而来。
“宣——
兵马大将军薛牧。
楚王宴云廷。
觐见——!”
嘹亮尖细的嗓音回荡在这高墙深宫里,格外响亮。
宴云廷赶紧收住话头抖了抖衣袍,跟上久祥的步伐。
“久祥公公,本王不在这大半月,父皇龙体可还安泰?”
久祥一听跟他说话的是楚王,满是褶子的脸上立刻挂满了笑容:
“托殿下的福,皇上最近倒是康健的很。
就是有些人总是办不好差事还想拿大,惹得皇上有些不悦。”
说着就回头瞟了一眼低头不语默默跟上的薛牧。
宴云廷就明了。
老皇帝对他这个儿子倒是挺满意的。
可薛牧吃了败仗还想托大,老皇帝十分不爽,这多半是要拿薛家开刀了。
宴云廷谢过久祥。
默默跟着他往御书房走。
心中盘算着一会儿要如何替薛牧开脱一二。
思虑间久祥已经跨进了御书房。
宴云廷只感觉身后的薛牧快走了几步,差点与他并肩。
“容儿要我将薛家军交与你,别让我失望!”
快要赶上的时候,薛牧附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宴云廷愣了一下,十分诧异,想要问个明白。
可此时实在不是个好时机。
薛牧见他愣住,朝他微笑了一下。
越过他大步迈进了御书房,刚过门槛,他便“噗通”一声跪倒。
以头触地大声嚎啕:
“老臣——
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说着还浑身颤抖,呜咽不止!
硕大的身躯佝偻在地上,像极了一座会移动的假山。
如此举动。
不光让刚跨进门槛的宴云廷大吃一惊。
更是让在座的皇子重臣,乃至龙椅上的皇帝,都有些惊诧莫名。
僵了半晌。
老皇帝终于想起自己是这间屋子里的老大,不能让场面就这般冷着。
“薛爱卿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啊?”
他纳闷的出声,打断了薛牧如老牛拉磨般的哭声。
听见皇帝终于问他了。
薛牧抬起胡子拉碴的脑袋,脸上早已老泪纵横!
鼻端还挂着一条晶莹剔透的清涕。
在场的都是诗书礼仪传家的簪缨重臣。
看到薛牧竟然如此御前失仪,纷纷嫌恶的别过脸去。
位居三公之首的太傅何彦殊,心中更是不屑:
哼,哗众取宠,取巧卖乖!
薛牧这是想到皇上马上要惩治他,来的一招反客为主?
“皇上。
老臣有负朝廷重托,此次北伐,连连失利。
还被北燕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围困宛城,数日有余。
若不是楚王殿下及时支援。
老臣恐怕……
恐怕就要以死殉国了!”
薛牧一边说着一边哭的声泪俱下。
将一个沙场老将没能击败对手,惨遭落败的遗憾演绎得淋漓尽致。
“老臣该死!
老臣错在不该轻视敌人。
在他数次知悉我军作战计划的时候。
没能及时改变作战策略。
老臣该死。
没有早些察觉身边已经被人安了钉子!
老臣该死!
在后方军械粮草供应不足的情况下,没有让将士们及时退守。
而是拿我大周将士的性命,换取前线百姓逃命的时间。
却不慎落了燕贼圈套,被困宛城数日之久!
老臣该死!
只觉得百姓是我大周子民。
忘了麾下将士也是大周子民。
他们陪我困在宛城。
没有果脯之粮,只能以树皮泥土充饥。
没有抗敌兵械,全用血肉之躯顶上!
老臣该死!
见那宛城城墙上尸身成山,血流成河!
作为主帅的我却无能为力。
老臣该死!
即便伤亡如此惨重。
依然斩杀了企图开城投降的将士。
就算是战至最后一人。
我大周的将士,也不可辱没了国家的气节!”
薛牧满脸泪痕,将此次战事经过一一道来。
声音越来越高亢,情绪越来越激昂。
惹得在场的重臣唏嘘不已。
是啊,他们只是知道这次北伐失利。
可从没想过,身处前线的将士们在这场失利的战争中是怎样的艰难?
七十多岁的两朝元老,太师严照秋捋着胡子感叹:
“哎!
常言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可即便是失利。
这沙场上的冤魂又能少的了多少呢!”
带病议政的太子忍不住眼含热泪:
“薛大将军英雄气概!
咳咳……
危难之际亦以家国大业为重,又何罪之有呢?”
等着看老皇帝如何惩治薛牧的宣王:……
此时若再数落薛牧的不是,似乎非常不合时宜。
他面带遗憾的瞅了薛牧一眼。
没想到一个只会带兵打仗的莽汉,也懂得审时度势了起来。
这倒是有些棘手了。
宝座上的老皇帝本还因为薛牧吃了败仗,又迟迟不进宫觐见,心里憋了一肚子气。
可如今听说他战场如此艰难,也难免生出几分同情之心来。
如此有气节的老将,要是再罚似乎显得他昏庸无道起来。
“薛爱卿言重了。
此次北伐虽然失利,但好在没造成什么重大损失。
朕——
不会这般不近人情。
你且起来吧。”
话都说到这儿了,再以战败为由削他的兵权已然不可能。
老皇帝头疼的抚了抚额,又要另寻机会了。
“老臣恳求陛下开恩,收回臣手中的兵权吧!”
薛牧却依旧伏地不起,言辞恳切的请求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