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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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熙月迎着明奶奶睿智的目光，说：“奶奶，我不想骗你。确实不止这些，但我不知道，你会告诉我什么，所以我选择不说。”
明奶奶看着陶熙月诚恳的目光，竟有些惭愧起来，这丫头对自己，的确是至真至诚的。
她轻叹，重新走回床前坐下，拉着陶熙月的手，沉吟了半晌才开口说道：“丫头，现在是新时代，奶奶老了，我们这一辈人所信奉和讲究的东西，和你们新一代的年轻人不一样，你确定你想从奶奶这里听到从前的事吗？”
陶熙月说：“奶奶，有句话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山海经的地图都开始逐渐被今人证实存在。为什么古人流传下来的书籍所记载的那些事就一定都是幻想呢？就像我一直相信龙是真实存在的生物一样。”
明奶奶问：“小川说，你妈妈曾经对你说你是从花蕊里捡回来的，告诉奶奶，你信吗？”
陶熙月一愣，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她犹豫了一下，答道：“我小时候是很相信的，被小伙伴们嘲笑后就不信了。可是现在，我觉得可能真的是这样。”
陶熙月其实很凌乱，她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科学至上，为什么自从回到这里，她就乱了呢？一次一次的怀疑自己眼中的世界，产生了好些说出去会被人笑死的联想。
究竟是自己想多了，还是本来就有根有据呢？她急切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却又害怕那个答案让自己的生活陷入混乱。
明奶奶把陶熙月内心的挣扎都看在了眼里，她说：“丫头，既然没有想好迷雾的背后是什么，要怎么去面对，就不要去拨开那团迷雾。”
“可是……”陶熙月看明奶奶要起身离开，她急急的出声，却又说不下去。她确实没有想好。
明奶奶站好，拍拍陶熙月的肩，柔声说：“孩子，过去不管是怎样都已经是过去，时代都已经千变万化，那我们活在当下就好好珍惜当下，何必执着于已经过去的事呢？你说奶奶说得对不对？”
这话是有道理的。
陶熙月知道这其实等于明奶奶的拒绝，她木木地点头。
明奶奶摇头，说：“看你这样子，你是没放下的。奶奶理解你的好奇心和求知欲，人嘛，总是执着于真相的。但你都不知道怎么面对，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你这样纠结于过去，是折磨自己，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这叫精神内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呐孩子。”
陶熙月仰头看着明奶奶，说：“我知道了奶奶，我会想通的。夜深了，您快回去休息吧。谢谢您的照顾，我的头痛已经好多了。”
明奶奶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但最终说出的却是：“别跟奶奶客气，咱们是一家人，说谢谢太生分了。你好好睡一觉，别再指着风扇一直吹了，不然还会发烧的。奶奶这就回去休息了，你好好儿的啊。”
陶熙月乖巧的点头，目送明奶奶离开。
大门那边传来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明奶奶回去了。陶熙月坐直的身子萎顿下来。
明奶奶说的话其实等于宣判了陶熙月的罪。
上一世，假如梦中的民国是上一世，那自己就是那红衣女子，而那只闻其声未见其人的年轻男子，恐怕就是陆川。
所以，上一世害死陆川的人，就是自己。哪怕不是自己动的手，那自己也是导火索。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那个老者是谁？和陆川是什么关系？自己和上一世的陆川又是什么关系？
真的要相信前世今生这种事的存在吗？
如果相信了，那自己的这一世就是来偿还的吧？这是不是能解释自己这二十多年来过得如此不开心呢？
报应！
那蓝灵儿对自己的敌意，与此有关吗？应该不会吧？
想到刚来时陆川对自己的不喜，陶熙月觉得陆川是知情的，他为什么知情？也是从梦中得知的吗？
那为什么明奶奶也知道？是因为明奶奶懂得推演之术？可是……不太对，好像还有什么事，应该还有什么事，那才是关键所在。
信息量太过庞大杂乱，陶熙月的脑子像要炸开了似的。被镇静药安抚下去的头疼又再发作起来。陶熙月捂着脑袋低低的痛苦呻吟。
她起身拿出吹风开着最高档的热风吹干头发，头疼似乎缓解了些许。
放好吹风，她抱着膝盖坐在窗前，窗外吹进一丝凉风，窗纱微微鼓起，捶印在窗纱上的那些植物因此变得生动起来。
陶熙月的脑海里蹦出了陆川借着交学费的名义送来的凝胶土豆花。
她打开抽屉，从匣子里拿出那朵土豆花怔怔地看，心里隐隐作痛。
她用指腹摩挲着它，感受到了那细微的凹凸。
你是唯一！
眼睛一热，泪水丝毫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一滴接着一滴。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我要怎么弥补你才好？
负罪的沉重感拉扯着陶熙月，她压抑的低低呜咽声从窗户传了出去。
窗外一侧站立良久的陆川掏出了手机，给陶熙月发送了一条信息：重要的是现在，你是现在的你，不是过去的你。我们放眼未来好吗？
陶熙月抽泣着打开手机，看到了陆川的话。
眼泪更加汹涌的奔流而下，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一直等到天亮，陆川也没有等来回信。浑身被蚊子叮咬得一塌糊涂，他像是感觉不到似的，踩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回了屋。
陶熙月的眼睛肿了，她拿着冰块反复敷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勉强可以见人。
她背着一个双肩包去隔壁找到了正在做饭的明奶奶，说：“明奶奶，我要去把我妈的骨灰接回来和我爸一起合葬。劳烦您找冯叔帮我择个下葬的好日子。”
明奶奶说：“一路顺利，到了给奶奶报个平安。”
陶熙月点头，转身离去。明奶奶叫住她，往她的手里塞了一张用塑料袋装好的鸡蛋饼和一盒牛奶。
陶熙月的喉头一阵充血，她哑着嗓子说：“谢谢明奶奶。”
明奶奶说：“早点回来，还有，拿上这个。”
明奶奶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交给陶熙月，说：“这是小川给你买的手机，你不要推辞，你的手机是他弄坏的，赔给你理所应当，现在这年头，没这个玩意儿还真是很不方便的。”
陶熙月没有过多推辞，接了过来，说：“请替我转达我的谢意。”
陆川在阁楼窗户前看着陶熙月离去的身影，黯然。他走下楼问奶奶：“奶奶，你说她还会回来吗？”
明奶奶笃定的答道：“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