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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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这都有男朋友了，还能惹上这种事，也挺冤的。”唐静琳开玩笑逗顾陈年。
“可不是么？如果阿曜知道，肯定又要生气了。他其实，很小气的。呵。”顾陈年想到了江珩曜，她突然很想他。比其他时间偶尔想到时，还要更强烈的想念。
想到了江珩曜，顾陈年想笑，可是鼻头又有点酸酸的。顾陈年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脆弱的时候。
“陈年，你和小江同学是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吗？那为什么没有想过考同一个学校或者考到相隔不远的学校？”唐静琳很好奇，之前她就想过有机会问问的。
每个周末，那个江同学都过来找顾陈年，他们一起在图书馆学习，作业，看书，一起吃饭溜达，看上去那么好。
宿舍里的姐妹们多少都看到过不止一次，甚至班里的一些男同学也都有看到过，有的还跟自己打探消息来着。
唐静琳自己也算是近距离看过那位江同学和老六的相处，那互动的自然亲密，那彼此对视时的温柔默契，也让唐静琳为自己宿舍的妹妹高兴之余，曾心下羡慕过他们的那份情感。
也因此，唐静琳心里一直挺疑惑的，既然两个人那么好，那当初，怎么就没想过考到同一所学校或者乡邻的学校呢？
“他想过的，也和我讨论过，商量怎么报来着，呵。没考到一起，没选挨得近的学校，是我的问题。”
抛开那些让人讨厌的人和事情，说到江珩曜，顾陈年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甚至变好了很多。
“我们高中的时候，虽然关系很好，但是没有在一起过。那时，算是朋友，很好的朋友那种吧。之前，我也一直没有想过，在一起。从来，都没有想过。高考之后，两个人才说开的。”
顾陈年浅浅地笑，言语中还是有一丝惘然。
“为什么？”唐静琳很聪明，她不仅看出来了，也听出来了。大概是顾陈年看上去似乎也并不想瞒着她，所以，也没有遮掩什么。
“我其实，是喜欢阿曜的，很喜欢，非常喜欢。喜欢到什么地步呢？大概，就是宁愿我自己委屈，也不想他有什么委屈的那种吧。”顾陈年笑的更灿烂了一些，但眼睛里也多了一点点亮晶晶的东西。
很让人动容。
唐静琳没有说话，她静静地听着顾陈年诉说。
“他很好，很善良，很纯真，好像没有被很多世俗的东西污染过那种。”顾陈年一边想着江珩曜的样子，一边说，那神情像是在回忆着某种圣洁的宝贝。
“我曾经不太相信，怎么还能有人都十七八岁了，还能像个小孩似的，心底里还能那么干净，那么纯粹。怎么可能呢，毕竟，生活是那么的艰难。还有点，污糟糟。”
“除了学习，阿曜还喜欢和朋友打球，他的兴趣爱好是拼乐高，以及拆散很多小东小西，然后再组装复原。他的志向，是像他的妈妈一样，做个医生，并且是那种比他妈妈的技术还要更优秀更出色的。呵。”
顾陈年笑了，眼睛弯弯的，酒窝出来了。
“琳姐姐，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我这个人，在熟悉的人堆里，也能跟着玩，跟着闹，貌似很合群。可是遇到陌生的人，或者和那些关系不太熟的，就不行了。”
“很多时候，我不太擅长社交，也不太会主动去结交别人，因为，就是不喜欢，好像是天生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顾陈年自嘲地笑笑。
唐静琳也笑，点点头，顾陈年的确是那样的。所以，也很容易让对她不熟悉的人，误会她，觉得她很难打交道。
“初中的时候，有的同学，说我清高，还跟老师打过小报告。后来，老师还找我谈话了。大概是老师看到我很错愕，很惊讶，也很委屈，然后老师又安抚我，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呵。”
“阿曜是不管不顾，无视我的冷淡，主动走到我身边的，他还坚持了那么久，一次都没有放弃过。我曾经态度那么不好，他都没有跑掉。我心里，其实早就……”
“他学习用功，长得也挺好，哈，至少，我觉得他长得很好看。我也挺肤浅的。”顾陈年笑笑，又接着说，“最重要的是，他对待身边的人很友好，对我，尤其的好。好到，我自己都觉得承受不了他待我的那份好了。”
“我是那种，人家如果对我一般话，或者态度平平，甚至对我很客气很陌生，甚至很不怎么样，我都oK的那种。反正，不来往，或者少互动就是了，我也落得清爽。但我，不习惯别人对我太好，因为，那样，我反而有心理负担，觉得还不起，还不了。”
唐静琳点点头，她懂。
但凡那种成长的过程中，一直要考虑别人，照顾别人，体贴爱护别人，而自己却很少被人真心呵护，被人细心关怀的人，大多都会像顾陈年那样。
忍耐的了严寒，却承受不了温暖。
因为，一个人成长的过程中，如果一路走过来都有很多的缺失和遗憾，那么，长大后，即使有来自他人的爱，她也会不习惯。
因为，已经习惯了付出，不习惯获得了。无论是从思想上，还是行为上。很可怜的。
“如果，非要说他有什么缺点，大概也就是偶尔有点小孩子脾气而已，但来得快去的也快，很快他就会好了。其实，就算是那点小孩子脾气，很多时候，也不过是我没有顺着他，或者有点成心的故意气他罢了。不是他的问题。”
顾陈年说着说着，慢慢的，语气又沉下来。整个人，也有点沉默。
“年年，不光你觉得，我们也都看到了。小江同学是长得挺好的，比封逸也不差什么，不，咱们不提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小江同学对你也是真挺好的，每个周末过来，从来都少不了带各种新鲜的东西给你。连咱们宿舍的姐妹们都跟着沾了不少的光，蹭吃蹭喝了不老少，我们都还没机会好好谢谢他呢。”
唐静琳笑着，顾陈年听了她的话，也笑了。
“他还想谢谢你们呢，特别是琳姐姐你。他还说，要请你吃饭，感谢你平时照顾我。”
江珩曜的原话是：“年年，你看什么时候，我请你们寝室的人吃饭吧。不是说谈恋爱的人，都要让宿舍里的其他人吃饭吗？叫认亲是吧？我们宿舍的人也早就想见见你了，他们都准备好好宰我一顿大餐呢。”
“还有你宿舍的那个舍长，你们是一个小班的吧，关系最好？我们也可以单独请她吃饭，除了感谢她平时帮我照顾你，我还要让她帮我监督一下你是不是有乖乖的！”
……
“陈年，那你还有什么顾虑呢？”唐静琳也想不出了，既然两个人都很好，又那么喜欢对方，老六还有什么可担忧的呢。
“可是，我和阿曜，”顾陈年叹了一口气，“我们两个人的家庭，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顾陈年苦笑。
“琳姐姐，咱们聊过一些家里的情况，我家的，你也知道。可阿曜，他是独生子，他妈妈，是我们县城医院的主任医师，他爸爸，据说是县委大院的什么级别的干部，当官的。”
“我高中时的同桌，后来去了清大的那个，他和阿曜家，两家是住在同一个大院的。以前聊天的时候，无意中听说过他爸爸是什么干部来着，名称级别什么的我忘了，反正我也不熟悉，也不懂那些。那些，离我的世界，离我的生活圈子，太远了，遥不可及。”
顾陈年整个人显得很纠结，很无助，很茫然。
“后来，也听他说过，阿曜爸爸的级别，好像比他的爸爸还要再高一些。”
“所以，你看，虽说，阿曜家是在我们的永安县城里，但也许，不一定比大城市里的人家差什么。”
顾陈年笑的很无力，很勉强。
唐静琳听完了顾陈年说的，她大概也懂了。
“陈年……”唐静琳试图安慰顾陈年，但她又觉得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
毕竟，唐静琳对那些什么干部啊、级别啊的也不熟悉，她家也是普普通通的穷困农民家庭而已。
那个圈子和世界，太遥远了，的确不是她们这些人能够窥视的。这差距，还真不是一星半点的。
既然是谁都否认不了的事实，谁都能看得清楚，又能怎么说呢？
难怪顾陈年一直犹豫躲闪，难怪偶尔看到她一个人的时候，似乎心事重重，甚至有些黯然。
“琳姐姐，我，很喜欢阿曜，非常喜欢。但是，我却不敢奢想，和他一定会有什么结果。”
“呵，平头老百姓家的女孩，和当官人家的儿子，你觉得可能吗？更别说，我家里还兄弟姐妹众多，家境一般。这一辈子，就算再努力，也不一定就会怎么样。可能，也就是满足温饱，或者翻盖了房子，如果再小有结余，大概就要很感恩了。”
“而阿曜，从小到大，大概都是那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从他现在的状态，都能猜得到。”
“和他在一起，我很开心，只是看着他，我心里就很高兴了。但同时，也常常会自卑，会难过。很矛盾，很痛苦。琳姐姐，我是想和阿曜一起，长长久久走下去的。但我，又对和他一起的未来，没有信心。我害怕。我怕相处越久，感情越深，后面万一两个人不好了，我怕我自己可能会接受不了。”
这么久以来，顾陈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吐露的心里话，在这一刻，尽数告诉了宿舍里可以信赖的大姐姐。说完后，她似乎也轻松了很多。
大概，是憋太久了。
……
“那你，你们……”
“我想过彻底断了联系的，所以，我偷偷报了距离他学校很远的这里。但我，还是舍不得离他太远了，偶尔的，我可能也会想看看他。我甚至想过，哪怕看到他有了新的生活，大概，我也可以彻底死心了。”
“但他又找过来，他坚持在一起，我，就动摇了。看不见还好，只要看见，我就，舍不得，很舍不得。我也管不了自己。”
顾陈年的眼眶红了，声音都哽咽了。
“所以，现在，就是拖。想着，再走走看，再朝前走一段。断不掉，也放不下……”顾陈年叹了口气，自嘲，“唉，有时候，心里也挺烦的。呵，我都不知道，自己居然会这么的优柔寡断。”
“一年，我给自己定的期限是，一年。如果一年后，阿曜还是没有改变心意和想法，”顾陈年长呼一口气，看着唐静琳，笑了。
“琳姐姐，到时候，我就不管不顾了。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也想，就烧一次吧！无论最后是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