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段苒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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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牙连夜逃跑了，悄无声息，几个人睡得一塌糊涂，根本没一个人发现。

此刻的沧澜月下，段护法满心欢喜的窝在馆主怀里。

馆主已经将整日遮面的面具拿了下去，扔在了一边的桌子上，他手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段护法光裸的脊背一点一点的抚摸，眼神里的餍足怎么也遮挡不住。

不知道为什么，段护法总觉得今天的馆主一脸的心事，哪怕是刚刚，馆主也有些心不在焉，他有些奇怪，抬起手，大胆的放在馆主的胸膛，沙哑着嗓子，试探性的问道:“主上，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馆主一顿，低下头看了看怀里的人，想着今天早上，那些老东西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的话，心里就有些烦躁。

想来他今年三十大好几，马上快奔四，放在平常人的家里，大概是当爷爷的年纪了，可是自己连个妻子也没有，更别说孩子了，自己的身边从头到尾陪着他的，都是他怀里这个段苒，从前是自己的贴身侍卫，后来他被逐出皇宫，他就成了自己的贴身护法，慢慢的，他也就变成自己的暖床人。

也对，只是暖床的人而已，何况还是个男人，确实不太重要，也不能在将来坐上那个位置。

馆主叹了口气，摸了摸段苒的头，看着他抬头望着自己，满脸心疼的样子，想了想，还是狠下心来，说道:“今天早上我去上早朝，那些老东西又开始给我催婚，开始推荐各种美人...”

段苒摸了摸他的眉间，安慰他:“你要是不喜欢，就回绝了好了，反正你不是有我了吗？那些人到了你身边也是摆设不是吗？”

可这一次，馆主低头看了看他，说了句狠心话:“阿苒，可等到将来，我还是要有一个明媒正娶，出身世家的女子做我的枕边人，才可以坐稳那个位置，你明白吗？”

段苒第一次听到他这样说，愣了一下，才开口道:“主上，你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我的身边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你是个男人，没办法留下子嗣，我是喜欢你，可是，总有一天，我会万人之上，我也想千秋万代，也想我的国家可以一直延续下去，我想在历史里，后代看见的是我的丰功伟绩，而不是我的香艳情事，更不是我的身边，是一个男人，所以...”

“所以，你是在告诉我，让我看清身份吗？你是在告诉我，你和我不可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对吗？你是在告诉我，我的身份就该止于贴身侍卫，而不是痴心妄想，走到你身边吗？还是说，你从头到尾都只是骗我的？你一直和我说的那些情爱，不过是骗我上床的把戏，说到底从没有把我放在心里。”

“我没...不是...”可到底是有些心虚的，连直视段苒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段苒抬起头，眼眶湿润，眼泪要掉不掉的，哽咽着说:“对，都是我的错，您是主上，是沧澜月下的馆主，是当今圣上的三哥，是我永远都高不可攀之人，是我一直看不清身份，一直妄想着可你永远陪着你，是我错了。”

馆主想要将他揽进怀里，可还没等他伸手，段苒就直接躲开，坐到床边，开始穿衣服。

馆主此刻有些烦躁。

这些天他的布局越来越着急，老家伙们又好像抓住了他是救命稻草这件事情，所以越发咄咄逼人，他本想来和段苒商量一下 让他理解一下自己。

可是现在，段苒不但不理解自己，还要和自己耍小性子，他看着平日里言听计从的段苒，突然有些烦躁，对着段苒的背影威胁道:“你可要想好了，你今天要是自己走出了这个门，那么明天，或者以后，你都不要再进来了。”

段苒背影一僵，停顿了好半天。

馆主以为他妥协了，有些叹气，想着把他抱在怀里哄一哄，想着他应该还会像以前一样，继续窝在自己怀里，和自己有说有笑。

可是他忘了，段苒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也会难过，也会失望，也会幻想有朝一日，自己所爱自己可以正大光明的将他带在身边，介绍给其他人认识。

所以他刚想伸出双手，将他抱过来，段苒却一下子站起身来，披上衣服，慢慢的走到门口，没回头，也没再和馆主说一句话。

他的背影看起来难过又失落，馆主有些惊讶他居然理都没理自己。

可是他不知道，在段苒推开门的那一刻，门外的守卫震惊的模样，也看不到段苒脸上哭的通红的眼睛。

馆主气的一拳砸在床头，胸口上下起伏间，是来不及吐出的浑浊气体。

他是真的没想到，这件事情有什么不能理解的，段苒一个男人，就算再怎么待在自己身边，自己再怎么喜欢他，他也不可能成为一国之母，也不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就那么喜欢无理取闹吗？自己一开始就和他说过了，自己这一辈子最大的事情，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报仇，把属于自己的一切都夺回来，为了这件事情，他会费尽心机，牺牲一切能牺牲的，明明那时候他答应的好好的，怎么现在，他就不答应了呢？

馆主叹气，头发都愁白了。

毒牙此刻马不停蹄的往沧澜月下赶，天空渐渐变亮，他得趁着馆主没去早朝之前，将这件好消息告诉他。

偏房里，段苒披着衣服坐在偏房的窗前，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星空，突然苦笑了一下。

自己是馆主十几岁的时候从乞丐堆里捡的，那个时候自己四五岁，家里出了变故，父母双亡，家里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他东奔西跑的躲避仇人的追杀，每天吃不饱睡不好的，所以看起来面黄肌瘦，有些营养不良。

那天有个穿的好看，长得也好看的贵公子出现在了他们这个城市最大的乞丐堆，好像是要找什么人，段苒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毕竟父母说过，天下的官都一样，官官相护，他们只会帮助有钱人，咱们不是有钱人，所以也不去官身边晃。

那天好像是奇怪的缘分，馆主抬头的一瞬间，就看见了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被任何人发现，却还是抬头怯生生的看人的男孩，他长得那样好看，那样单纯，小鹿一样亮晶晶的眼神，怯懦又胆小。

那天他被馆主带回家，到现在为止，二十二年了。

这些年他在馆主身边，努力做好一切，他为了报答馆主对他的信任，从一堆死士里杀出重围，成了馆主的贴身侍卫，成为保护他的人。

他努力学会做饭，学会照顾馆主，做很多丫鬟嬷嬷才会做的事情，还当侍妾，当暖床人，付出自己的一切。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之间有了矛盾。

是上次他说了一嘴自己是男人，为什么不是女人开始？还是他上次就坐在帘子后，听着下面一堆老头要给馆主塞美人进后院？还是那一次，他看见馆主身边跟了一个女人，对他献殷勤，馆主又和她有说有笑？又或者是今天，他说的那些伤人的，不顾及他感受的话？

其实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变了，只是他一直抱有幻想，一直以为自己是馆主身边最特别的一个，毕竟馆主身边一直没别人，除了他一直没有别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也许是自己得意忘形了，自己本来就是个发泄欲望，暖床出卖身体的人罢了，是自己一直把自己看的太高，才会再听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失望又难过。

到底是自己高攀了，自己是什么样的身份自己是知道的，是这么多年馆主太宠爱他，让他忘了自己的出身，忘了馆主将自己救出火海，给他吃给他穿，教他武功和学问，又教会他爱一个人的道理。

是啊，自己不该奢求太多，馆主迟早会回到原位，到那个时候，陪在他身边的只会是一个个漂亮的，出身名门的女人，她们会为馆主生儿育女，延绵子嗣，而自己只是侍卫，那个时候，他就算再爱馆主，也要主动避嫌，甚至想办法离开。

想到这，段苒虽然还是难过，但也在慢慢逼迫自己，认清自己。

馆主等了好久，那个被他威胁不许再进来的人还真的就没进来。

他气的差点把整个房子都掀了，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他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倔，自己都放狠话了，他还是一点不理自己，一副大姑娘小媳妇受委屈的模样。

不是，他一个男人有什么好委屈的，男人三妻四妾不是人之常情吗？自己都陪在他身边多少年了，他这破脾气自己受够了，要不是，要不是自己喜欢他，谁要受着窝囊气。

馆主气的要死，懒得搭理，直接躺床上，把被子往脑袋上一扯，把自己的头蒙在了里边，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他不知道，就是他们这一次冷战，才导致了后面一堆事情的发生，也导致段苒对他越来越失望，最后导致段苒毅然决然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