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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我们(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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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当真知错了?”轻纱细帐里,宇文雪的柔声绵绵,可杨宸却因为胸口之上的那牙印还在隐隐作痛。

“知错了,知错了”嘴上说着知错,却实则心想来千军万马里都不曾落过下风,这不过一榻之上怎么还能输了阵势,故而又将宇文雪死死的揽在怀里让其不能动弹。

“错在何处?”

“错在不该听着十面围城就乱了手脚,你可放过本王,本王今日还给你带了点心呢”

话音未落,自小习武的练得一身好骑射本事的杨宸不知缘何竟然能被宇文雪轻轻的一推就倒了下去,任凭那满身的汗渍落在了锦被之上。

这算是头一次,杨宸觉着那身下的嵌螺钿紫檀玫瑰广榻,是如此的硌人,半个时辰过去,一切热闹欢愉终究渐渐消停。

即使王府已经用尽了能工巧匠,却并不能让听云轩胜过六月的天日燥热,通体燥热一身湿汗的杨宸早已经没了半分睡意。扭头问着在自己臂弯里轻轻喘息尚未睡着的宇文雪:

“你今夜都没吃多少晚膳,那几只醉蟹醉虾下肚哪里能顶饱,可要本王去拿些点心来?”

“殿下这是何意?”

“行军打仗两军休战之际,一般都是等着后面的粮草辎重来了,再开战事”

宇文雪还不懂杨宸这话里的几分“好意”,懵懵懂懂的问道:“这行军打仗与殿下想吃点心有何关联?”

杨宸只是将宇文雪的头轻轻放在这听云轩里头次用到了另一半鸳鸯枕,掀开帘子自顾着起身,将腰上的素衣系好,轻轻用一簇微亮的灯火抬起走到了寝殿外室去,抬起了每日都放置那里自己却从不曾动过的点心玉盘走回去。

将灯火搁在一旁,杨宸凑到了榻边,宇文雪也轻轻将一袭轻纱裙理好,大热天里外负一身被子凑了过来。

杨宸先取一块七巧点心喂到了宇文雪的嘴边,宇文雪先是微微迟疑,再望着杨宸的目不转睛的眼神后咬了一口。

“甜么?”

“甜”

杨宸将这点心交与宇文雪,自己也拿起一块玫瑰酥,放进嘴里,一手撑在了大腿上面,欲言又止,心里徘徊犹豫片刻以后,杨宸缓缓说来:

“当初在宫里,也没有几个奴婢伺候,每日背书演武之后总到母后宫里用膳,用尽了气力,想着多吃些,又总被母后说天家人要有天家的气象,那般吃相不仅难看,还对通体康健大有裨益,所以也不敢多吃。总是悄悄藏些点心带回居所,夜里若是饿着睡不着,就吃上几口”

所以没有人能想到,仅仅为杨宸试菜的便有三人,而本该吃得满腹厌弃的杨宸却独独总是在夜里饿着肚子。

就藩以后,这寝殿里总会按他的吩咐满上点心,而他又从未动过。

宇文雪吃完一口,从后面将头趴在了杨宸的肩上,似乎很愿意去听杨宸破天荒的心里话。杨宸只是将先前放在大腿上的手拍了拍她的玉手,再从腰间别过,将她揽到了身侧。

“你可还记得,当初我让你去查查广武十二年的事么?那时说等大婚以后便告诉你,可后来想到,十八年的事,并非朝夕便能查清楚,若无完全把握,说与你,恐于你我无益”

“臣妾早先以为是殿下不愿同臣妾讲,便不好多问,那今日殿下说起,是已经查清了缘由?”

“嗯,徐先生那里有父皇的口谕,涉先帝一朝旧事,又牵涉如今的中宫,东宫,还有本王与你,自然不会明诏示之。本王先前只信六分,如今想来可信有八九分的模样。”

“是何事?”

杨宸疑目在微微摇晃的烛火里沉思了稍许,还是放下了所有的迟疑,开口说道:

“母后并非本王生母”杨宸只说完了一句,宇文雪身子便先是紧紧的在杨宸身侧动了一下,杨宸倒也不理会,继续自顾自的说来:

“本王母妃是平国公的女儿,是父皇潜邸之时皇祖父亲选的正妃,后来赵家事发,满门尽斩,母妃被废御诏白绫赐死,葬身之所不过是如今陈桥赵家岗,连皇陵都不得入”

“殿下!此事干系甚大,切不可胡说!”

宇文雪听来自然是惊惧五内,只不过依着杨宸的性子来看,并非那等胡言乱语的荒唐之人,于是只在半信半疑之间问着杨宸:

“殿下如此说来,可信为何先是六分,再又是八九分?殿下自己未能全信的事,切莫怪臣妾无礼”

“当初北返长安,本王在陈桥遇见了赵祁,他那赵氏遗孤之人,十八年前身处襁褓由赵家门人子婴用生子将其换出,后来托付于纳兰瑜,南征时将其扔在了定南卫净梵山下的弘业寺。六年前皇叔孤身回返长安被禁足王府,这赵祁便成了纳兰瑜的亲传弟子。”

“殿下为何信他?”

“本王生辰是何日?”

“夕月十四”

“大宁的史书里赵家满门尽斩,齐王妃赵氏被废是哪一日?”

“夕月十四”

说来这里,宇文雪呆了不过稍许,继续问道:“万一是巧合呢?”

“龙虎山天师府覆亡是哪一年?”

“广武十二年”

“广武十二年,龙虎山天师弟子李淳风入京设醮,为大婚三年方才有孕的齐王妃腹中之子测吉凶,一言,有此子大宁可历二十五帝,为天下共主四百岁,若无,则大宁利四敌而亡。皇祖父震怒,以无礼于朝廷,赐死。命淮南游击将军苻怀吉领军马踏龙虎,六月,龙虎山覆灭。七月苻怀吉密奏,末代天师袁天罡有言:天命归赵。十二月,陈桥赵家大营,锦衣卫搜出黄袍,皇叔领军三镇之军兵围陈桥,平国公自刎谢罪,麾下校尉都尉悉数伏诛,称陈桥百逆。对否?”

说来此处,杨宸已经言语里已经有了几分怒意。宇文雪不再那么直白的问,只是那么诺诺的说着:“所以殿下让臣妾去查,十八年前的旧事是因为早就心中生疑。殿下也知道,苻怀吉乃周德旧部,淮南距长安往返数千里,兵部要苻怀吉淮南之军舍近求远的马踏龙虎是早有预谋。这短短一月,竟能将事办得如此妥帖只能是早有预料。那也只能说是周德陷害了平国公一家,如何能与殿下身世相系?

这十月怀胎之事,身世离奇莫非真的能瞒住天下所有人,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谁人能有这般的本事,先帝若是赐死,以先帝雷霆手段,又怎会让殿下得有今日?”

“如果要瞒住的那人是天子呢?如果是对那四百岁江山的预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呢?如果本王只是一个让先帝发难齐王府,发难权势日重的镇国公府呢?”

宇文雪哑然,还是问了最后一句:“那殿下为何只信了六分?”

“因为本王不相信,从母妃到母后,唤了十八年,却并非那生身之人,因为本王不信,英明神武的皇爷爷会因为一句预言和无稽之谈,杀尽了平国公府数百口人,让赵氏九族从大宁彻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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