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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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渊看顾梦微低着头想着什么，全然没了刚来时的愉悦羞涩，却也看得出不是在惋惜彭季怀没来，自己推翻了刚才的推测。她的感觉不会错，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对面这个人见到她的表现不像不心动。
那是为何？
人的感情太复杂，二人的情况也比一般男女、男男都复杂，顾梦此时在想什么，她再聪明也想不到。
几句话间，顾梦经受了双重打击。第一重打击是发现自己对崔渊有好感，心里却知道不会有结果；第二重打击是意识到崔渊对他没什么特殊的，全是自己自作多情。
顾梦这人经历过生死，经历过分离和失恋，几个念头间已经想开了。
既然崔渊不喜欢他，那更不会有什么发展了，而他本来也没做好以现在的身份和男人谈恋爱的准备。
不如就把自己刚刚萌芽的好感掐断，有个崔渊这样的朋友比做恋人好多了。
顾梦整理完情绪，举杯敬了崔渊一杯，爽朗道：“容直，谢谢你邀请我喝酒，我很开心。”
崔渊点点头，却摸不清他的想法，她能感觉到顾梦对自己的态度大方了许多，原本笼罩在他们之间的微妙气氛慢慢淡了下去，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
哪里出了问题？
遇到什么事都镇定自若的崔渊，此时心里有点慌，却头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顾梦想开后就开朗起来，与崔渊说话也不再带着羞怯，崔渊话不多，他就多说些，枕梦阁里竟也热闹起来。
顾梦说得多喝得多，即使是清香柔和的屠苏酒喝多了也上头。崔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与他互动不多，而且他早晨起得太早，白天也没有休息，忙活了一整天，温暖的环境下待久了，他就有些困了，想提出告辞。
却见崔渊起身，去了一趟书房，出来时拿着一支通体黑色的笛子。
大晋文士多会弹琴、吹箫，吹笛子的倒是少见，顾梦惊奇：“容直，你会吹笛子？”
崔渊点点头：“嗯，我吹一曲给你听。”
顾梦来了兴致，撑起眼皮，端坐起认真回道：“好。”
崔渊对着窗坐下，给了顾梦一个侧脸，扬手横笛到唇边，随着第一个音响起，她闭上了眼睛。
笛声清新圆润，曲调宛转悠扬，顾梦不通音律，听不出吹的是什么曲子，却能感受到蕴含在内缠绵悱恻的情感。
他想象崔渊喜欢的乐曲应该是典雅舒缓的，没想到是这种有点情歌意味的，想来他本人内心也是非常柔软的吧。又好看又体贴有才华有能力，竟然还深情，他以后的妻子肯定很幸福。
顾梦忽略掉心中涌起的一丝酸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手拄着桌面，托着腮闭上眼睛，任自己沉浸入笛声中。
一曲毕，崔渊放下笛子偏头去看，却见顾梦就着托腮的姿势睡着了，呼吸均匀绵长，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右眼角滑落在脸颊上，在烛光下闪烁光芒。
她有些错愕，收起笛子，起身过去在顾梦身边站了片刻。犹豫了一会儿，俯身用手指擦去了那颗泪珠。
指腹上温热湿滑，不知道眼泪的主人因何伤怀，竟在梦中流泪。
崔渊拍了拍顾梦的肩，人却是睡死了没醒，被她一拍反而趴伏到桌上继续睡。
她叹了口气，将人抱起来往寝房去了。
顾梦早上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绯色的床帐，迷迷蒙蒙间，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环顾四周，好像有些眼熟，昨晚的记忆回笼，一下子抱着被子坐起身，身上出了一身汗。
这是在枕梦阁的寝房里。
身侧没有人，亵衣好好的穿着，头发散乱，发冠已经落在枕边，顾梦松了一口气，下床穿衣束发。
从衣桁上取下衣物，他回头看了眼雕刻精美的床柱和其实绣了缠枝莲花的绯色床帐，有些感慨，曾经还吐槽这张床太闷骚，没想到他昨晚还睡在上面，人生真是充满意外。
正穿着衣服，房门被敲响，两个侍女推开门行礼道：“顾公子，您醒了，大人让我们侍候您洗漱。”
顾梦对这里不熟，也不知道哪里洗脸，便让她们进来了。别扭地由着她们给他梳好头发，又洗了脸。
“你们大人在哪儿？”在侍女们收拾的时候，顾梦问道，昨晚不小心睡着了，留宿在这里占了人家的床，应该跟崔渊道个谢。
“大人在后花园晨练，您要去看看吗？”侍女回道。
“好，方便的话，带我去看看吧。”
晨练？顾梦脑子里浮现崔渊穿着练功服在院子里打太极的场景，不禁想笑。
一个侍女留下来收拾床铺，另一个侍女腾出手来，带着顾梦往后花园去了。
穿过一片小树林，到了一块临湖空地，顾梦远远见到一个白色身影在舞剑。身姿飒爽，行云流水，刚柔并济，剑光映雪，玉锋截云，冷利如电。
侍女看向那边，停步垂首道：“大人在练剑，您稍待片刻，奴婢先行告退了。”
顾梦看呆了，连侍女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脑子里飘过两句诗：
“宝剑双蛟龙，雪花照芙蓉。
精光射天地，雷腾不可冲。”
剑气如虹，顾梦不敢靠得太近，就站在树林边缘观看。
剑势凌厉密集，满含肃杀之气，崔渊的剑与他平时的表现全然不同，倒是像雪原剿匪时的果决野性。
听他自己说小时候执拗，估计是不服管的性格，顾梦原来不能想象，看他此时舞剑的样子却不由相信了。
他要是之前不认识崔渊，看到他舞剑，也会以为此人桀骜不驯，攻击性极强。也不知道崔渊的成长中到底被怎么严加管教，或是遇到了什么挫折，才会成为现在清冷君子的模样。
白色身影在空中跃身反手一击，直指顾梦方向，被剑气所慑，他急急倒退几步，幸好被一根树干阻了阻，不然就要坐倒在雪地里。
崔渊看到顾梦，收住剑势，利刃入鞘，一身杀气尽皆收敛，大步向他走来。
“没事吧？”崔渊神情关切问道，额角坠下来不及擦去的汗珠。
顾梦拍拍胸口安抚了下被吓到的小心脏，摇摇头：“没事没事，你的剑术好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