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子堕不轻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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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遥闻言并没有不悦，反而有些惊讶：“崔大人竟还未及冠。果然年少有为！”
然后笑道：“如此，便不勉强崔大人了。湛虹，快放开崔大人，与我回府去吧。”
“是，娘亲。”李湛虹又一次失败了，依依不舍地放开崔渊的袖子，哭丧着软乎乎的包子脸，跟着萧遥离开。
崔渊松了一口气，她最怕孩子，特别是可爱又活泼的孩子。
周大人与崔渊还比较熟悉，见长公主走了，凑过来敬了杯酒，打趣道：“崔大人，你这大晋闺阁梦中人也快二十了吧，怎的还不成婚？”
崔渊在周大人耳边一本正经道：“有心无力。”
周大人瞪大了双眼：“……”
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突然觉得压力山大。他小女儿知道会不会伤心啊！
其他同样好奇的官员们没听到崔渊说了什么，看到周大人的表情，更加迷惑了。
这时，五皇子带着他的几个曾经的伴读如今的亲信过来，举着酒杯慰劳坐在这边的三品大臣和皇帝特邀的几个近臣。
宫宴一般只邀请三品以上的大臣，不过因为崔渊曾是皇帝身边的侍读，颇受重视，因此也邀请了他来参加，就坐在三品大臣这边。
崔渊跟在一群大臣后面举杯，五皇子看到不知怎么想的，特地点了他道：“崔主事怎么坐这么后面？快到前面来。”
说着把他拉出人群，站在他身边，再次举杯。
众人谢过五皇子，一饮而尽，崔渊在人前，糊弄不了，也全都喝了。
五皇子放下酒杯，亲热地拍拍崔渊的肩膀道：“崔主事，我久闻你年少英才，一直想找你聊聊，宴席过后，不知方不方便到我府里一叙。”
看五皇子一副礼贤下士的君子模样，崔渊眼睑一垂，点头：“谢五皇子赏识，微臣就……”
崔渊的话没说完，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游敬突然在几步外喊道：“崔大人，陛下请您去一趟御书房。”
崔渊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意外，致歉道：“殿下，不巧，陛下要我去御书房一趟，恕微臣不能奉陪，先行一步了。”
五皇子以为今晚可以邀请到崔渊，高兴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遗憾放下手道：“真巧，既然父皇找你，那我就改日再邀请崔主事吧。”
崔渊行礼，然后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五皇子对身边亲信吩咐道：“你去给崔渊发帖子，叫他过几天来我府上一叙。”
亲信应下，五皇子才又端起笑脸继续应酬去了。
游敬并没有带崔渊去御书房，而是进了皇帝寝殿福宁殿。
崔渊进去时，老皇帝穿着寝衣坐在榻上，面带愁容，显然是睡不着。
“臣崔渊参见陛下！”崔渊行礼后立在外间。
老皇帝向她招手：“进来吧，陪朕说说话。”
崔渊大方地走进内室，候在老皇帝三步开外处。
“赐座。”
“是。”
游敬闻言小步快跑进来，搬了个凳子放到崔渊旁边。
崔渊谢恩坐下，游敬又悄无声息地退出去了，这次直接出了寝殿，关上了门。
老皇帝一脸慈祥地看着崔渊，说话语气与普通老者一般无二：“容直，除夕夜还叫你陪我这个糟老头子，你可别在心里骂朕啊！今夜朕一躺下，脑子里就全是你祖父在世时的样子，就想叫你来说说话。”
“臣不敢，臣愿听陛下说话。”崔渊态度恭敬，并没有因为老皇帝表现亲近而有半点放松。
“你啊，这脾气跟你祖父一模一样，板板正正的，相貌也有几分相似，不过你祖父年轻时比你英气多了。”老皇帝开始忆往昔，“当年朕也才十二三岁，还是太子，你祖父中了探花，打马游街都板着一张脸。少女往他身上扔花，他皱个眉头，把人家小姑娘都吓坏了，所以后来人人称你祖父为黑面探花。”
“老二八岁的时候，朕多高兴他能立住，大摆酒席，你祖父却说‘勿溺爱长其自肆之心’，朕当时心里是不舒服的，谁想三十几年过去，才发现崔公所言句句珠玑。”
崔渊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容直，我让你去查时，多希望都是一场误会，却没想到老二竟真如此荒唐！他竟真在朕面前伪装这么多年！朕恨，当年没有听你祖父的话，把鼎焱宠坏了，如今他已过不惑之年，再难纠正。但古语有言‘子堕，勿轻弃以绝其自新之路’，容直，你说朕该不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老皇帝看着崔渊的目光竟带着些许期待，似乎在寻求他的认同。
崔渊眸子清亮，恭敬却坚定道：“子堕累及一家，皇子堕累及一国，不轻弃，不轻谅。”
老皇帝眼中的光暗淡了些，唇角下压，点点头，沉重而缓慢，良久才加重语气肯定道：“你说的对，说得好！”
崔渊没有回话，面上依旧是一片肃然。
老皇帝像是极为疲乏了，挥了挥手道：“朕再想想，你先回吧。”
崔渊恭敬行礼告退。
出了福宁殿，崔渊回望一眼夜幕中的华美宫殿，眸色深沉。
顾家家宴上，顾梦有心打探顾淑雅的消息，留下来与顾家富和顾家贵喝了几杯。
说话间状似无意问起：“怎么不见淑雅淑静？”
顾家富道：“淑静已经嫁人了，夫家你应该也认识，是罗奉昕，如今可是光禄寺丞了！”
他说话时浑身冒着优越感，应是对这个妹婿的身份极为满意。
光禄寺丞是从六品官，罗鸣不是头甲进士，四年能爬到这个位置已是非常神速，多半有二皇子的手笔在里面。
“淑雅进了二殿下府，可是颇受殿下宠爱，听说很快又要提位份了。”顾家贵也不甘示弱，骄傲地显摆，显然觉得顾淑雅的夫君更厉害。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顾淑雅不过是不入流的妾，但他觉得顾梦蠢笨，是不懂的。
顾梦恰到好处露出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缠着他们将他引荐给二皇子，见顾家贵满口答应，却带着点心虚的模样，顾家富比较淡定，料想是顾淑雅那边出了点状况，而顾家富还不知道。
他再套话也套不出什么来，干脆装醉，带着杨桃离开。想到顾家贵的异样，又让顾达派两个护卫过来顾家，盯着刘姨娘和顾家贵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