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叆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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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顾梦看昨天参与诬告的几人都没来,上早课时,陈堂长宣布了一个炸裂的消息。
“经查实,上舍学子秦子沃设计陷害贺太浔,逐出书院。”
众人都很震惊,忍不住转头去看坐在最后角落里的贺太浔。他本人没有露出惊愕之色,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一双眼睛却是迷茫没有焦点。
顾梦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也有些讶然,昨晚听彭季怀说吴震还供出一些其他的事,还故作神秘不告诉他,没想到今天一早就听到了这个爆炸性新闻。
秦子沃此人顾梦没听说过,不知当初陷害贺太浔是为了什么,如今被逐出书院算是声名扫地了。这么说贺太浔是不是要回上舍了?
堂中议论纷纷,陈堂长一拍戒尺,让众人安静,又宣布了一个消息:“外舍学子吴震……等人诬告同窗,罚禁闭二十天;内舍学子孙宏业罚入外舍,编入二班。”
顾梦担心的事成了真,只想翻白眼,这是不是老天爷逼我好好学习努力去内舍啊!
用完朝食顾梦回房间,见对门大开着,以为贺太浔在搬东西回上舍,本想去帮帮忙,刚走近一些就听到里面传出一声怒吼:“我不去!”
他没听过贺太浔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声音,不过非礼勿听,正要转身离开,里面冲出来一个人,“啪”地撞在他身上。
顾梦被撞得连退数步,额角歪着磕在柱子上,一时间脑袋嗡嗡、眼冒金星,整个人晕乎乎顺着柱子滑坐在地上,以为马上要见佛祖。
冲出来的人没想到会撞到人,对着顾梦手足无措,嗫嚅着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从房门里又出来一个人,过来扶起顾梦,问道:“没事吧?”
顾梦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揉着脑袋看过去,扶他的人他不认识,撞他的人就是贺太浔。
“无事。”他站稳身子,觉得他们可能有事要谈,拱手离开回房间去。
“师弟,你稍等。”扶他的人叫住顾梦道,“我是上舍张雍,我那里有上好的伤药,让人取来给你。”
顾梦自觉已经不疼了,应该没什么影响,就推辞了:“不用,谢谢张师兄,我已经没事了。”
又看到贺太浔不安的模样,安慰道:“贺师兄,就是轻轻磕了一下,没什么要紧的,你不必自责。”
贺太浔听他说没事,松了一口气,双腿一动又想往外走,被张雍拉住道:“太浔,你别跑,我帮你搬回上舍,如今你沉冤得雪,何必再留在外舍呢?”
“张雍,你别管我!我跟瞎子有什么区别,即使能参加科举也是徒然,何必自取其辱!”贺太浔说完努力挣脱张雍。
“太浔……”
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酸不拉几的,顾梦看着辣眼睛,按理说这个时代应该有水晶做的眼镜了呀,忍不住出声问道:“贺师兄既然眼神不好,为何没用叆叇?”
拉扯中的两人愣了一下,齐齐停下了动作看向顾梦,问:“叆叇?是什么?”
“就是让眼睛近视的戴了能看清的一种水晶片,你们不知道吗?”顾梦疑惑,他记得还在太原的房里博古架上见过一副,做工精美,晶莹剔透,被小心的收藏在一个宝石匣子里。
顾梦没有近视,试戴了一下搞得头晕眼花,就没再拿出来玩了。后来赴杭前收拾东西,看这个小巧玲珑又能卖的上价,就收在自己的百宝箱里以备不时之需。
贺张二人一起倒吸一口凉气,惊喜道:“竟有这种神物?可是西洋传来的?”
顾梦记得在他那个时空,眼镜这种东西自古就有,只是古代时用水晶制成,叫做叆叇,精度和清晰度没有现代的高。还有水晶制成的透镜,就是放大镜。虽然价格昂贵,但在士族之中应用还是比较普遍的。
而他房中那个看着也是本土风格,并不是舶来品,原来眼镜在这个时空没有得到推广吗?
那可不行,老祖宗发明的东西怎么能算在外国人头上,他正色道:“非也,是我们自己的发明,我以前在老家见过,水晶制成凹透镜镶嵌在铜丝架上即可。”
二人听愣了:“何为凹透镜?”
贺太浔又追问了一句:“是类似冰透镜?”
顾梦点点头:“原理类似,但略有不同。”
那两个人也不拉拉扯扯了,张雍主动邀请顾梦一起坐下详谈,贺太浔也是露出一丝兴奋,都没有之前那么自闭了。
顾梦又跟他们简单解释了下原理,想到自己手里那副眼镜,突然觉得好像多了一条财路,若是找工匠仿制一些来卖,这独门的生意得给他赚多少钱!
张雍听后对贺太浔说:“太浔,你看,有了叆叇你跟常人有何不同,你还满腹诗书、才华横溢,三年后的乡试你必能金榜题名、扬眉吐气!”
贺太浔虽然看到了些希望,但他性格悲观,现在即使知道这世上有叆叇,却没有见过,也不知道哪里可以买到,因此没有完全想开,愁眉苦脸道:“你我从未听过见过此物,也不知哪里能找到,现在说那些还为时过早。”
“你先回上舍读书,上舍不似外舍那样满三年就要结业,只要你要科考,就能在上舍得夫子指点。我们慢慢寻摸,离下次乡试还有三年呢,还有时间的。”张雍劝道。
贺太浔犹豫。
顾梦不知道有这个规定,问道:“只有外舍才是三年期满结业吗?”
张雍摇头道:“外舍、内舍都是,只有上舍才能延迟三年。”
顾梦点头,他想把禹梦货行生意开遍大晋,又想做叆叇的生意,只觉得时间不够。回太原哪有在杭州便利,如果想留更长的时间,是不是可以考虑去上舍混满六年?不过即使是白林书院的上舍也不是那么好进的,以他现在的水平,也是有些痴心妄想。
贺太浔沉思良久还是摇头道:“我还是先在外舍吧,如果有一天真的能找到叆叇再说,不然也是……”
他情绪时高时低,常常被沮丧包围,顾梦怕他得抑郁症。但也不想把唯一的叆叇拿出去送人,不如早点着手研究复刻,到时就当是好不容易找来的卖给贺太浔。他略一思索道:“贺师兄莫要灰心,我曾见过叆叇,有空可以帮你去寻。”
贺太浔已经再次被悲观的阴霾笼罩了,勉强点头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