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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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开学前一天，顾梦把赵伯叫到书房。
“赵伯，前几天我请你打听的事如何了？明天我就要回书院了，实在有些挂心。”
顾梦得知崔老太爷过世的事后，便写了信给彭季怀，但是过了十几天都没得到回信。金陵到杭州信件快的三五天就能打个来回，慢的十天也足够了。以彭季怀的性格，若是收到信不会拖着不回，顾梦猜测是出了什么事，就让赵伯去打听。
赵伯回道：“少爷，我在杭州没打听到彭氏的消息，已经派了人去金陵，昨天刚到，等他来信估计还要再等两天。不过如果官府衙门和三教九流都没听闻彭七公子的事，老朽推测应无大事，请少爷宽心。”
顾梦点头，他知道赵伯派人去金陵的事，这么问只是作为一个开场，接下来要说的才是真正的目的。
“赵伯，你说的有理，这样我就放心不少。另外还有件事令我忧心，不知道赵伯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请少爷吩咐，老朽一定竭尽所能。”
“那日我招待顾忠喝酒，不知是不是醉眼朦胧看错了，总觉得他对我态度奇异……他似是不大看得起我这个大少爷，赵伯，我来之前听我爹说顾忠是个难得的忠仆，你说是不是我多心了？”
赵伯听了正色道：“少爷，顾老爷年轻时开铺子，顾忠就是他铺子里的伙计，因为舍命救过顾老爷，忠心耿耿，顾老爷为他取一个忠字作为名字。说句不好听的，他效忠的是顾老爷，却不是少爷你，我听闻此人表面憨厚，背后却常常议论主子、奚落他人，老朽认为少爷应是没看错。”
“大胆！他竟不把我这个嫡少爷放在眼里，以后若我继承家业，便要他好看。听闻他能力并不出众，还两面三刀，为何能当上杭州大掌柜？”顾梦一脸怒气，仿佛一只炸毛猫。
“顾忠受顾老爷喜爱，因此才能做上管事之位，不过能力有限，所以前十年都只是在顾老爷身边办些杂事。然他有个能干的哥哥，就是扬州大掌柜顾明。他们两兄弟一起卖入顾家，顾明精明狡猾，在生意上颇有天赋，一直是顾老爷的左膀右臂，扬州这边的生意产出占了顾家全部产出的三成，自然是交给顾明他才放心。顾明在扬州站稳了脚跟，拉拔自己的兄弟，才把顾忠调到杭州历练。”
“原来如此，这样江南这片的生意岂不是这两兄弟说了算，我爹还能掌控得了吗？”
“两人都奴籍，干得再好赚得再多，说到底也不能有私产，顾老爷只要牢牢抓住他们的身契，就不怕他俩跑。还有一点少爷你可能不知道，他俩跟府里的洪姨娘是表亲。当年洪氏的父亲过了年纪还没考上秀才，为了读书不事生产，欠了许多外债，生活难以为继。他们便把洪氏弄进府里做妾，就指望着七少爷争气，以后就能翻身做主人，现在是不会背叛顾家的。”
“也就是说，他们想让庶子顾家荣继承家业？！他们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顾梦拍案而起，气得脸色涨红地来回踱步。他一半是装的，一半是惊的，因为这事儿他确实不知道。顾家荣有顾明顾忠两兄弟的支持，又擅长算学，以后继承顾贾衣钵的可能性很大啊。
“少爷息怒，不过两个奴仆的痴心妄想，七少爷如今不过八岁，等他长大，少爷你早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哪轮得到他。”赵伯上前轻拍顾梦的背，安慰道，“不过话说回来，少爷也应居安思危，多把心思放在做生意上，才能让顾老爷把家产放心交给你。”
“赵伯说的是，我家中还有两个年纪更大些的庶弟，都对家业虎视眈眈，都有母家帮衬，父亲也比较器重他们，我实在是孤立无援。”顾梦泄气地坐下来，显得非常颓丧。
“此事我会助少爷一臂之力，你莫要过于担心。顾忠在杭州一天，于我们办事不利。为今之计，老朽认为应给顾氏杭州商行搞点乱子，让顾忠无暇来管少爷的事，少爷你看如何？”赵伯终于开始献策。
顾梦等的就是这个，故作苦恼道：“哪有那么容易，商行里情况我也不甚清楚，如何下手？而且若是搞出乱子，让商行蒙受损失，我爹如果知道会打死我的。”
赵伯不赞同地摇摇头，压低声音道：“为了大局不能顾惜眼前短利，而且少爷你放心，咱们是让他们内乱起来，顾老爷发现也只会怪顾忠御下不力，绝不会想到少爷身上。我在商行有些旧识，都希望有一天少爷能继承家业、拨乱反正，只要……”
赵伯如此这般地讲了许多，顾梦听得张口结舌，这是早就谋划好了要做这事，不然哪可能一下子说出这么详细的计划来。
赵伯的计划就是开一个铺子，专门卖顾氏药材行一样的药材，而且要比顾氏还低价。
货从哪里来，从顾氏药材行而来。这里就要说说顾氏商行现在的漏洞了。顾忠不是个耳聪目明的精明商人，具体事务都是交给手下的管事和店铺掌柜做，只要年底结算时能够上交的营收符合预期，他就啥都不管。
顾氏药材行掌柜是顾忠一个爱妾的哥哥，很擅长给货品提高附加值，请了几个有名的大夫配了几种常用保健养生药粉包，每年重要节气一开售都引人疯抢，为顾氏赚得盆满钵满。光是这一项就能满足顾忠的营收要求。多出来的大量药材，则被这个脑子灵光的掌柜私下找渠道卖了，自己也是赚得盆满钵满，至于有没有顾忠一份，外人不清楚，但多半是有的。
为了防止同行来买，药材行掌柜都是将药材散卖出去的，特别是珍贵药材，一般都不放在一起卖。不过这对赵伯不难，他只要找足够多的人就能买到所有药材，而且他还通过内应知道那几个养生药材包的配方，到时候就能复制一家与顾氏药材铺一模一样的铺子。
顾氏药材行的药品质好，城中药铺医馆都喜欢用他家的药，但他家价格也高，同样的药他家比市面上高出两成。如果有一家一模一样的，还更便宜，那肯定是选便宜的。药材行的收益占商行总收益的比重不小，顾氏药材行受到了重大冲击，对商行影响也极大。
到时候那俩不正经的郎舅之间就能自己生出龌龊来，他们再趁机添点柴，不怕闹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