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该休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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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远侯没想到会从长子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当即大怒道:“放肆,她再怎么也是你的长辈,岂容你在此置喙。”
江景辰嗤笑道:“若是怕人议论,当初就该本分一些,小郑氏将父亲迫害至此,难道不应该受些惩罚吗?”
似是另有所指的话,让威远侯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凝聚在长子身上,见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琢磨不透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屋子里凌乱不堪,每走一步都能踩到几片碎瓷,江景辰慢悠悠走到一旁的书桌上,随手拿起一本典籍翻了几页。
“儿时父亲曾教导,读书当学先贤,晓人事、明善恶、辨是非,如今怎连一句实话都听不得了?”
“世间岂有子论母罪者?此种有违人伦之举,往后不可再说。”威远侯声色厉茬,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怒气重新爆发。
江景辰把他的神色收入眼底,笑了笑,继续说道:“圣上让父亲三省其身,其意味难道父亲还不明白吗?”
威远侯眸光微动,故作严厉道:“你这是在暗指为父不懂圣心用意吗?”
江景辰指着满地狼藉,悠悠道:“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父亲之祸起于后宅,自当从后宅开始清扫。”
大周朝后宅皆有妇人主管,就连后宫也不例外,威远侯想起今日早朝时圣上的眼神,又看了看嫡长子,犹豫道:“你是想让为父收回夫人的管家权?”
江景辰咧嘴无声笑着,好一会才出声道:“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父亲,您得休妻才行。”
威远侯瞳孔剧震,实难想象这话是出自一个尚行冠礼的少年之口,惊怒之下,抬手将一桌子的书籍扫落在地,训斥道:“竖子,焉敢说此忤逆不孝之言。”
时代的悲哀,便是没有言论自由可言,不过几句话,就被打上“有违人伦,忤逆不孝”的标签......
江景辰暗自摇头苦笑,口中依旧坚定道:“寻常百姓家还道‘娶妻不贤,乃举家之祸’,更何况如我们这般世袭罔替的勋爵人家?父亲难道是想等到祸事临头,全府因小郑氏而遭难,到时才来后悔吗?”
威远侯顿时哑火,神色复杂的看向长子,缓和了些态度,慢声道:“糟糠之妻不下堂,夫人虽有错,却也不至于此。”
江景辰双眸中藏着浓浓的怨恨,连吸了几口长气才勉强压制住即将爆发的怒火,冷笑道:“好一个糟糠之妻不下堂......父亲说这样的话,可曾想过是否对得起我母亲?”
“女人生子便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你母亲她......终究是福薄了些......”威远侯说不下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江景辰眸光骤冷,定定的看着他,逐字逐句道:“她在天上看着你们呢。”
忽的一阵冷风刮了进屋,散落在地上的书籍被风吹翻了页,发出一阵轻微的“沙沙”之声,威远侯顿时打了个冷颤,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把门关上,到外面去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穆大管家恭声应是,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招呼万金和青玉一起退到十步之外。
门关上,风便吹不进来,威远侯暗自松了口气,回过身来看向长子,问道:“关于你母亲的事情,你都知道些什么?”
江景辰背着手,暗自握紧了双拳,故作茫然道:“父亲这么问,难道是母亲的死还有什么隐情?”
“不,没有。”威远侯下意识脱口而出,紧跟着又道:“你母亲死于难产,只来得及看上你一眼,之后便撒手人寰。”
不仅仅是看了一眼,还亲吻了脸颊。
江景辰深刻的记得,那个吻,是来到这个世界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脑海中仍是深刻的记得,那是一张有些干裂的双唇,落在刚出生婴儿的娇嫩脸颊上,带着些许温热和刺痛,被母亲抱在怀里时,闻到的也不是淡淡奶香,而是极为浓重的血腥之气,蕴藏着一种极为危险的气息。
他想睁开眼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费尽全身力气也没能做到,急的只能伸出稚嫩的双手,盲人摸象般试图摸清母亲的样子。
“何其有幸能得你入我腹中,十月怀胎孕你出世,从此你这颗天上星辰便为我之长子,只可惜,母亲怕是不能看着你长大了......”
这是他出世后听到的第一句话,也是母亲在这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直到最后一刻,他也没能摸清母亲那张脸,只听见她的话语中,蕴含着多么强烈的欣喜,以及绝望。
江景辰双眼通红,擦了擦不知何时流出眼眶的泪水,自言自语轻声嘟囔道:“我已经长大了,也有能力了,母亲,您在天上可得好好看着......”
威远侯隐隐感到些许不安,清了清嗓子,问道:“你在暗自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刚刚风迷了眼睛,我想是母亲在亲吻我的眼睑。”江景辰说的认真,脸上更是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威远侯开始咳个不停,好不容易才止住,板着脸道:“你我父子今日之言,万不可再入六耳,切记。”
江景辰不置可否,追问道:“所以,父亲是不算休妻咯?”
威远侯闷声道:“长辈之事,轮不到你来多言。”
江景辰本就不指望几句话就能让威远侯休妻,之所以这么做,皆是因为不记得是谁曾说过的话:人之本性趋吉避凶,哪怕两个都是不好的结果,也只会选择对自身损害最小的选项。
所以,继休妻之后,他便提出了第二个选项:“父亲既然不愿意休妻,那这府里的中馈总该让小郑氏交出来了吧?”
威远侯不言不语,似沉思般微微低头。
江景辰也不去看他,自顾自继续说道:“虽说中馈历来由当家主母执掌,可如今小郑氏犯下大过,理当将中馈托付到祖母手中,父亲以为如何?”
威远侯忽然抬头,目光中带着十足的审视,追问道:“你为何要如此针对夫人?”
“为何?当然是为报下毒之仇啊!”江景辰缓缓沉下脸,毫不犹豫将那一层窗户纸给捅破。
虽然早有猜测,可亲耳听见时还是被吓了一跳,威远侯张了张嘴,有心想要解释什么,到最后却发现好像没有什么可以解释。
江景辰嗤笑道:“我尚且还未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只不过想夺她中馈而已,父亲又何必露出种表情?”
威远侯被‘大逆不道’这四个字深深刺激到,怒喝道:“竖子,你可是还想做些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