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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他为何还不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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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回到玉兰轩。

沈清芙在玉盏等人的服侍下,换了衣裳,重新梳妆打扮,然后跟谢无忧乘坐马车出门。

没了谢不辞同行,两人之间的气氛并没好多少。谢无忧不是多话的人,沈清芙更不是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性子。

她一手掀开车帘,趴着窗口,兴致勃勃地往外瞧,看什么都新鲜,全然不理会同乘的谢无忧。

真该叫母亲瞧瞧,谢无忧心想。

他是天生面冷不假,但沈清芙即便脸上带笑,却也不是冲着他。又有什么分别?

到了畅春园。

这次沈清芙已经不用戏园的小厮引导,她一路直奔凝香楼而去。

谢无忧跟在她身后。

“要二楼的厢房。”她对小厮说道。

两人今日来得早些,厢房还剩下三间可供挑选。

沈清芙看向身后。

“你决定就是。”谢无忧说道。

沈清芙便对小厮说:“要当中那间。”

“好嘞。”小厮唱喏,在前方引路。

今日,戏班唱的是另外一出,也很好听。

古代娱乐方式受限,能推到观众面前的,都是筛选出来最富有故事性,情节跌宕起伏,主人公一波三折的戏。

沈清芙听到激动处,抓起散碎银钱,大方打赏。

与她的纯然休闲不同,谢无忧捧着一卷书,坐在厢房里安静读着。

一时间,少女的叫好声,书页翻动的细微声响,彼此不相干又融洽地交汇。

吃过午饭,两人去逛街。

“咱们逛着玩罢?”沈清芙道,“瞧中什么,便买下来,送往沈家。你意下如何?”

主要是一时间,她想不起买什么。

若是特意去买,就显得刻意,叫沈夫人疑心起来。不若随意逛着,买些不相干的,左一榔头右一棒子,叫沈夫人看不出原由,只能猜女儿胡闹去了。

“好。”谢无忧没有意见。

总归是要荒废时间,做什么都一样。

于是,两人便驾着马车,在几条繁华的商街上逛起来。

沈清芙早前便生出购物的心,终于能走进这些布坊,茶肆,银楼等,她高兴得不得了。

“要这个。”

“取下来我瞧瞧。”

“买了。”

婆婆已经开口了,不必她自己出银子,沈清芙便叫伙计们去武安侯府销账——她陪她儿子逛街呢,收些跑腿费是应当的。

给沈家买的那些,沈清芙便自己掏荷包了。

“不必。”谢无忧看出来,阻拦道:“都走府中的账。”

沈清芙看他一眼,见他执意,遂痛快收起荷包:“那好吧,就当你赔礼道歉了。”

谢无忧抿抿唇。什么叫当他赔礼道歉了?他开口前,她却是怎么想的?替他赔礼道歉吗?

他心里存了些疑惑,排解不得。

这一下午,谢无忧观察着身边的女子,看着她活泼开朗,看着她大方爽快,看着她妙语连珠,眼中困惑更浓。

她单纯得一眼就能看透。

她不是为了报复谢不辞,才嫁给他吗?为何今日看起来,她如此开心?

不止是今日,她从嫁过来,就没有表现出郁闷、不忿、嫉愤的迹象。

谢无忧不认为她当真想开了。

倘若她当真已经不恨弟弟,那么现在就该恨他了——他是个短命鬼,什么都给不了她,她应该后悔嫁给他,恨他为何还不去死。

这才合理。

“我累了。”天色将暗,沈清芙伸了个懒腰,又捶捶发酸的后背,“我们回去吧?”

谢无忧瞥她一眼,微微颔首:“嗯。”

两人便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沈家这事就揭过了。”沈清芙没骨头似的懒在车厢壁上,眼睛半睁着,“以后也不用补了。”

她并不很想让谢无忧陪她回门。

这人,行事出人意料,她很怕他做出什么,让沈家误会更深。何必呢?

“嗯。”谢无忧淡声道。

此时,沈家。

“妹妹怎么叫人送了这么些东西来?”两个嫂子惊讶道。

沈夫人看着院子里堆成的小山,不禁扶额。这孩子,从来想一出是一出,这又是为什么?

地上,堆着一匹匹华丽的布料,不仅有沈夫人这个年纪穿的,还有两个嫂子的。

有包装精致,印着名家印鉴的纸张、墨条,是给沈大人和两位兄长的。

还有一架雅致的山水墨玉屏风。

一盆修剪得别出心裁的盆景。

也有孩子的小玩意儿,什么泥人儿,小木车,之类的。

“谁知道她。”沈夫人嘴角抽动,没好气,又有些高兴。

闺女嫁出去了,但没忘了他们,不是叫人高兴么?

“难不成是玩去了,碰上好东西,想起来咱们。”大嫂笑道。

二嫂翻捡着颜色鲜艳的布料,脸上都是笑,接话道:“我瞧着像。不然,谁家送礼是这样儿的,一点不遵礼仪。”

要说沈清芙不懂得送礼的礼节,那不会。她生长在这样的人家,便是个蠢笨如猪的,从小到大,看也看会了。

“看来妹妹在谢家过得不错。”大嫂又道。

沈夫人没说什么,但眼神透露着赞同。若是过得不好,定没心思逛街,又买这买那的。

“这是什么?”打开一只木盒,见里面是一块成色颇好的玉佩,细腻温润的质地,很合沈夫人的心意,她脸上已经挂了笑,偏嘴硬道:“哪儿淘弄的?嫁了人还不安分,瞎胡闹。”

跟她不一样,侯夫人也收了一块玉佩,却是欢喜道:“芙儿出去玩还想着我。”

什么不安分?她是希望儿媳妇安分的人吗?

沈清芙带着谢无忧满京城溜达,她多高兴啊!

“还是芙儿有法子。”到了晚上,侯夫人跟武安侯私话,“这些年来,咱们软话硬话说了多少,无忧从没听进去过。芙儿才嫁进来,你瞧他!”

虽仍是嘴硬,冷着张脸,但身体很诚实不是?

“嗯。”武安侯也很欣慰,“沈家这孩子,是个好孩子。”

“我得赏她点什么。”侯夫人掰着手指头,思索自己的私库里有什么,“这孩子,太得我心了。”

玉兰轩。

书房里亮着灯,谢无忧还没有睡。

桌案上铺着画纸,他一手提笔,对着空白的画纸。

她的表现,看似正常。但这份正常,反而不合情理。

她若是仍然恨着不辞,此刻便是装模作样。若是已经不恨,那便是抱着更加不可告人的心思。

总不能,是喜欢他。

目光一凝,苍白瘦长的手指握着笔杆,终于落下。连他都被降低了戒心,她果然不是个简单的女人。谢不辞固然莽撞,但有句话倒没说错。

他落笔愈来愈快,少女手握团扇,在花间扑蝶的情境,逐渐有了轮廓。

裙摆华丽,背影纤细,窈窕动人。侧颜露出三分,活泼可爱。

避开了正脸,谁也不能说不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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