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永炎掉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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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临肃停下手上的动作,抬头问道:“什么时间?”
萧全:“狐先生说,永炎今明两日都在钱庄,随时恭候。”
萧临肃微忖了一下,将手上的案综合上了,披衣起身,道:“走,去拜会一下大东家。”
乾物钱庄。
萧临肃到的时候,狐先生早便候在了钱庄门口,见人下了马车,赶忙迎上去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萧临肃抬手免了礼,步入钱庄。
进来之后才发现钱庄一反往常的冷清,不仅顾客全无,连平日里忙前忙后的伙计也不见一个。
狐先生很识趣地解释道:“我们东家十分看重大人,得知大人要来,提前清了场。”
萧临肃没有回应,对于这句看重,他是不大信的。
狐先生一路引着萧临肃来到二楼的主厅前,躬着身子推开门对萧临肃道:“大人请!”
看着萧临肃走进去,他拦住了要跟着一起进去的萧全,关上了门。
萧临肃步入主厅,就见正中的茶桌旁,坐着一位玄衣的男子。
他黑发高高束于头顶,一个紫玉制成的面具覆盖了他左半边脸,露出的右半张脸轮廓俊逸,眉目清朗。
见他过来,他轻眨一只潋滟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萧临肃面色不变,走到他跟前,微微屈身抱拳,道了一声:“给永乐侯请安。”
萧昶见他淡定的反应,笑道:“你果然已经知道了,不愧是断案如神的萧御史!”
萧临肃抿唇,在他旁边落了座:
“小叔才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萧昶大笑,斟了一杯茶递给他,自己也端起茶杯啜饮。
茶香清淡,入口微涩,但是回甘无穷。
萧昶回味着这茶,神色慢慢变得认真起来:
“说来也可笑,你父亲在世时,最爱喝的便是这雪中春信,那时候家里人都嫌这茶难喝。后来他过世,将军府所有人却都爱上了这寡淡的滋味。”
萧临肃抿了一口茶,眸色渐深。
十年前,父亲拿到假敌情,带领轻骑三千于狭水关遇伏,三千兵卫尽数被诛,父亲一人血战到底,一人斩杀北羌近万伏兵。
侠水关狭长的干枯河道上,流血飘橹,宛如人间炼狱。
父亲身上插满了无眼的箭矢,拄剑傲然立于血河之中,至死,都是望着大沅的方向,未曾向北羌低头。
当时萧临肃尚且年幼,只道是战场上的尔虞我诈害了父亲,立志要屠尽北羌皇族为父报仇。
直到他偶然生擒了北羌太子,才知父亲之死另有隐情。
萧临肃敛下思绪,道:“小叔从何时开始布局的?”
萧昶轻抚茶杯,默了一瞬:“大概从你从战场回来,开始考科举之时。”
那是八年前的事情……
萧临肃抿唇默了一瞬,道:“姑姑同那北羌太子之事,小叔可是知道?”
萧昶叹了一口气:“清媚也是身不由己,你别怪她。”
萧临肃拧了一下眉:“小叔何故瞒我至此?”
萧昶眸色复杂:“你如你父亲一样,心性磊落,见不得半点阴暗污遭。我明白你回来为官的意思,但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如何能占得先机?”
萧临肃淡淡道:“这点小叔无需多虑,我自有安排。”
八年的筹谋,他纵使在明,也已掌握了不少线索。
萧昶皱眉道:“你是长兄唯一的独苗,亦是萧家唯一的香火。我反正已经两手脏污洗不干净了,那时我便想着,我来做你的刀吧。这些年来,我也给你送了不少消息,不算没有成果。”
萧临肃默了片刻:“小叔确实帮了些忙。”
萧昶便笑道:“是啊,如此,就别怪小叔瞒你了。况且,也没瞒住你。”
说着拍了拍他的肩,正色道:“此事,不要让你爷爷得知。往后就还如以往一样便可,明面上我还是那个不学无术荒唐度日的萧昶,你记住。”
萧临肃微敛了敛眸子,颔首。
须臾又沉着声音道:“家父得小叔如此为他……我代家父,多谢小叔!”
说着,他作势要拜下去。
萧昶赶紧将人拦住,安慰道:“我做这些并非只是为了你父亲。”
他说着目光逐渐变得悠远:“你婶娘并不是病逝,而是中毒身亡。那时你也还在北疆的战场上随你爷爷姑姑历练,一心只想屠尽羌族皇族人给你父母报仇。”
“而我在大京,偶然得知兄嫂之死并不单纯,便顺着线索查了下去。那时并不知道自己牵扯进了一个多大的阴谋里,刚查到一点蛛丝马迹,你婶娘便毒发了。”
“我拼尽全力,非但未调查出丝毫进展,还将你婶娘的命也搭了进去。”
“自此我便发誓,定要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付出代价!我萧家世代为大沅抛头颅洒热血,如何也不能,更不该被他们如此作践!”
萧昶说着,情绪逐渐激动起来,脸上的面具随着他的动作略有起伏,没盖严的脖颈处的那道伤疤隐隐泛红,晃得刺目。
萧临肃眸色一深,随即想到一种可能,皱眉道:“小叔戴面具,可是为了掩盖伤痕?”
萧昶动作一顿,既是无意间被他发现,想再瞒定是瞒不了他的。
他无奈地摇摇头,抬手解开了自己脸上的面具。
一道从额头过左眼一直延伸到脖颈处的伤疤,赫然显露了出来。
萧临肃眉头紧蹙,凤眸微眯:“何时成了这样?”
记忆中,萧昶与他父亲长相酷似,不过他父亲相对不拘小节,轮廓也更粗糙硬朗些,而萧昶自幼面容精致,又十分爱美,单就长相而言,萧昶是当年大京数一数二的风流俊朗。
这些年来,只道他是爱美才戴的面具,加上他一直以来行为怪癖做事荒唐,那面具又一个比一个的华贵精美,竟让他蒙混了这么多年。
没想到,面具下,竟藏了如此触目惊心的一道伤。
萧昶语气轻松:“处理那些事情,身上怎能不带点伤。不碍事的。”
萧临肃默了片刻,道:“小叔还藏着多少秘密,不如今日都坦白了吧。”
萧昶又将面具带上了,摊摊手,仍旧是一派轻松的神态:“那可没有了,我全都交待了萧御史。”
说完又抬手给萧临肃倒了一杯茶,讨好地往他手边推了推:“萧御史,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