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西域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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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秋季税收后,大宋公开处决了数十人。这些都是在赵盏惩处贪腐时逃到金国的官员。从前大宋要求金国交出这些贪官,金国送回来一批。还有很多官员四处贿赂,苟活于世。金国灭亡后,他们吓得要死,隐姓埋名四处躲藏。大宋动用镇江司捉人,三法司挨个审查,终于清空了追缉名单上九成九的名字。全部罪加一等,从重处罚。那些罪不至死的人也丢了命。剩下没抓到的人,或许逃到了海外,或许已经不在人世。追缉的工作一刻不停,哪怕是死了,也要见到尸体。除了这些贪官污吏之外,镇江司一直在暗中捉拿与金国间谍勾结的汉人。金国灭亡后,间谍网络彻底被摧毁,间谍在大宋活动的资料落入了镇江司手中。镇江司不为难金国间谍,他们是为国尽忠,奉命行事。但那些为金国间谍做事的汉人,最是可恨,不能放过。不管是因为金钱权势的承诺,还是美人计的诱惑,他们都犯了叛国死罪。
镇江司在全国抓了一千多人,全部押送到南京城。审问之后,坐实了罪行。指挥使郭忠将审查结果上报给赵盏,未等处理批复,镇江司副指挥章业的折子也到了。章业认为镇江司手段残忍,屈打成招。其中有冤屈的可能,希望朝廷能重新调查。赵盏将两人叫来,将章业的折子递给郭忠。郭忠看过了折子,看了眼章业,章业道:“指挥使恕罪。属下的确认为其中有些不妥。”郭忠道:“这没什么,有问题可以提。但你的任务是搜集情报,对付敌国间谍,不是审问案犯。审问的过程中有无不妥,你如何知道?”章业道:“我曾经在皇城司任指挥使,镇江司与皇城司没有差别,严刑拷打,无所不用其极。在酷刑面前,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郭忠道:“既然如此,以前你为何不上折子与官家说?偏偏今日越过了我,直接控告镇江司?”章业道:“属下并不是控告镇江司。只是请求官家仔细审查,免得有冤屈之人。以前我不说,是因为涉及的人不多。如今千余条人命,想来八成有冤屈,苦思数日,不得不开口。”
郭忠问:“你掌管皇城司时,就没有冤屈了?”章业道:“定是有的。属下做皇城司指挥使时,生杀大权在宦官手里。我不过是个干脏活的人,说了无用。其时官家不在位,未广开言路。若非召见,我无权上折子。如今官家主政,最是看重大宋律法。任何一名死刑犯,都需要三法司层层审核。证据确凿,审核无误,方可下令执行。镇江司直接听命朝廷,三法司无权干涉。镇江司更应该洁身自好,不可因为没有监督就肆无忌惮。若是枉法冤屈,损了镇江司名望是小,损了官家的名望是大。”郭忠道:“镇江司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官家亲自下达,从未过分行事,更谈不上肆无忌惮的冤枉人。你说冤屈,有证据吗?”章业道:“属下没有证据。”郭忠问:“没有证据,怎能张嘴就来?”章业道:“我怀疑有屈打成招。”郭忠冷笑:“早年大宋允许风闻奏事。官家主政后,撤销了谏院,明令不准风闻奏事。你怀疑有屈打成招就上折子,请求重新审查镇江司里的犯人,你将情报衙门当成什么了?你将官家的旨意当什么什么了?没有证据上折子,以后别的官员是不是就能效仿?官家不准风闻奏事的旨意算什么?”章业道:“我以镇江司副指挥的身份秘密上折子,不会有人知道后效仿。任何衙门都该经得起审查。情报衙门是为国为民,保卫国家安全,必须要严于律己。岂能冤屈了无辜百姓?”
郭忠道:“你是第一天在情报衙门做事吗?情报衙门行事怎么可能与三法司相同?我们的对手是精明的间谍,用寻常办法能撬开他们的嘴?”章业道:“若是精明的间谍便罢了。镇江司里一千余人不是精明的间谍。镇江司想问出什么,办法多的是,何必对他们用那种狠辣的酷刑?”郭忠道:“副指挥使,你要清楚,他们虽不是精明的间谍,却与金国的间谍勾结,危害大宋,他们罪至死。”章业道:“要是叛国的汉人,没什么好说。但我怀疑有无辜百姓受了冤屈。关系到人命,当慎之又慎。”郭忠道:“怀疑,怀疑,因为个怀疑,就让朝廷重新审查一千多人,你是不是太天真了。”章业对赵盏躬身行礼。“官家仁是慈君王,官家绝不希望有无辜百姓受了冤屈,丢掉了性命。求官家下旨对镇江司里一千余人重新审查。”
赵盏问:“你想怎么审查?”章业一时间答不出来。赵盏道:“换种方式问你,谁来审查镇江司?”章业道:“求官家指派大臣奉旨调查。”赵盏道:“让陆相或者三法司的主官次官去查的话,对外怎么说?你怀疑有冤屈,并未坐实。让三法司去查,必定兴师动众,引起很多议论。再说镇江司中有许多秘密,三法司作为外人去查并不合适。”他顿了顿。“裁撤皇城司那天,你不怕得罪了我,请求大理寺公开审理,你严格遵守大宋律法,不惧权贵,是个正直的臣子。我让你去查,你敢不敢接?”章业道:“臣定不负官家所托。”赵盏道:“好,你去查。镇江司里一千多人全部交给你重新审理。查出了冤屈,镇江司放人。”他对郭忠道:“暂停处决人犯。将金国间谍留下的名单和资料,还有你获得的口供都交给章业。章业亲自挑选官差一同调查,全权负责,你不能干涉。”郭忠道:“臣遵旨。”
章业日夜不停的审查,查了一个多月,不动用酷刑,竟然没有一人受了冤屈。人证物证互相印证,郭忠办的无懈可击。金国间谍离开时留下的名单成了抓捕的重要凭证。每一笔金钱往来,利益输送,都记的清清楚楚,并无差错。至于那些遭了美人计的汉人,也都留有痕迹,甚至有人还生下了孩子。金国灭亡,间谍撤离,他们成了弃子,谁管这些人的死活?幻想的金银权势,美女相伴成了泡影。没能实现不说,还要身败名裂,丢了性命。不只是寻常百姓,包含了许多大小官员。有些人知道是为金国间谍做事,危害国家利益。有些人不知道,不知不觉就泄露了情报。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在镇江司没有差别。章业上报赵盏,说明了情况。朝廷下旨,全部没收财产,公开处决。罪行重的犯人凌迟处死,犯罪官员不分轻重,凌迟处死。死后枭首示众七日,不许收尸。罪行累累,公之于众。百姓拍手叫好,没有人认为惨酷,出卖国家,就该千刀万剐。
章业当着赵盏的面,给郭忠行礼道歉,郭忠也接受道歉。赵盏让两人坐下,他问郭忠:“我让镇江司渗透到蒙古和西域,仔细调查,有回报吗?”郭忠道:“西域军阀林立,各军阀的军力不同,且对汉人比较防备,探查不太顺利。初步探查,西辽灭亡后,最大的三个军阀鼎足而立。三个军阀中,一个是西辽旧臣,叫做陈随。一个是西辽贵族,叫做萧思温。另外一个是当地平民崛起,叫做吐尔逊。他们三家,陈随的实力最强,兵马不会低于十万人。其余两人的兵马应该比陈随少。七八万该是有的。”赵盏问:“这三个军阀之间的关系怎样?”郭忠道:“容臣继续探查。”赵盏问:“其余的小军阀实力如何?”郭忠道:“各自归顺三大军阀,单独的小军阀不能存续。”赵盏道:“这么看,西域的军力怕是有四五十万人。”郭忠道:“具体人数,镇江司在查。尽快给官家一个差不多的数字。”赵盏道:“三足鼎立,是很稳当。一旦施加了外力,就不稳当了。继续探查,可以增加人手和资金的投入。”章业道:“臣亲自去吧。”赵盏道:“郭忠是指挥使,你跟他说。镇江司的事,我不多干预。”郭忠道:“章业能去,我放心多了。”
赵盏问:“蒙古那边探查的怎样?”郭忠道:“蒙古的将士在和平时期骑马放牧,战时征召。具体人数无法确定。镇江司多方查询,铁木真攻击克烈部落时,动用十三万骑兵。因是骑兵突袭,铁木真损失很小。蒙古与花剌子模作战,蒙古骑兵损失近四万。如果数字准确,铁木真回来时,有骑兵九万。尽管蒙古人口恢复,铁木真能征召更多将士。但臣认为,蒙古骑兵的极限兵力是十三万骑,不会超过十五万骑。”赵盏点点头。“以最多军力为参照,假定蒙古骑兵十五万。大宋骑兵二十万,在东北路有十万骑兵。军器所全力生产短管火枪,十万骑兵全都装备了先进火器。对付蒙古短弓有很大优势。但人数处在劣势,未必挡得住。蒙古骑兵机动性强,不寻求决战,绕到后方劫掠,是个大问题。我说过,战争不能发生在大宋境内,必须出去打。”
郭忠道:“还有个消息,不知真假。”赵盏道:“直说。”郭忠道:“铁木真的第一个妻子叫做孛儿帖。她以前被别的部落掳走过一段时间。救回来时,在途中生下了铁木真的大儿子。铁木真为他起名术赤。这名字是客人的意思。”赵盏问:“你是说,术赤可能不是铁木真的亲生儿子?”郭忠道:“臣不敢胡乱说。但这件事在蒙古传播甚广,很多人都知道。如果孛儿帖的经历是真,那么术赤到底是不是铁木真的亲生儿子,怕是铁木真自己也有怀疑。”赵盏略微思索。“这件事我知道了。镇江司不能松懈,西域和蒙古的每件事都要调查清楚。具体的我不重复,你知道该怎么做。必要时候,准许便宜行事。”
赵盏对章业道:“我与郭忠说过,没和你说过。你是镇江司副指挥,是他的左膀右臂。你看重律法,看重规矩,这很好。但镇江司就是与别的衙门不同。镇江司守护国家安全,国家安全高于一切。镇江司官差深入敌境,时时刻刻与死亡擦肩。为了一个情报,损失许多人命,你必定经历过。”章业答道:“臣经历过,不止一次。”赵盏道:“所以,我跟郭忠说,镇江司要铭记一个字,这个字就是狠。在你死我活的境况下,不狠就活不下来。不狠就不能完成任务。镇江司要让敌人害怕,让大宋百姓安心。但也要给大宋百姓警告,让他们遵守律法,尤其别与敌国间谍有勾结。出卖国家利益的人,逃到天边追到天边。不能让叛徒伏法,就是镇江司无能。当杀时,绝不犹豫,绝不能得好死。镇江司神秘诡诈,手眼通天,让人谈之色变。不狠,怎么吓得住人?只要镇江司做的不太过分,我就不会过问。让你们束手束脚,办不成事。”章业道:“臣都记下了。这次误会了指挥使,是臣的过错。”
很快,李尧联系上了西域军阀。距离大宋最近的军阀是萧思温,大宋依然采取贸易的方式,与萧思温之间建立了商路。萧思温大喜过望,那是巨大的利益。很快就谈妥了贸易条款,哈密作为贸易城市。大宋要撬动西域的三足鼎立。加一把力,他们就立不住了。赵盏对术赤没抱太大希望,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能做些什么?但他仍是邀请术赤入宋访问,铁木真防备宋朝,他担心有阴谋。是不是宋朝要以长子为人质,逼迫蒙古就范?铁木真找了个理由婉拒了宋朝的邀请。赵盏并不在意,不来就不来,改变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