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我也要做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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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听到消息赶到向彤家时，楼下的空地已经搭起了简陋的灵堂，一身黑衣的向彤呆呆的，面无表情的站在灵堂前，就那样望着灵堂正中间的相片。

她没有哭，可我却好像看到了被风吹干的眼泪，化作无形的翅膀，在阵阵哀乐中飞到天际。

我沉重的走到她的身后，没有打扰她，默默的站在这个伤痛的世界，预防着可能会到来的崩溃。

即使我有很多疑惑，此时也没有开口的询问的欲望，简陋的灵堂前，门可罗雀，因为赌博高利贷，向叔几乎和亲戚都断绝了联系，此时我成了唯一一个陪在她身边的人。

现实的悲凉压在我的心头，我不知道该不该安慰这个被伤得遍体鳞伤的女人，只能压低声音给她道上一句：“节哀。”

向彤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很复杂的挣扎着，最后却依旧红了眼眶，再也绷不住，躲在我怀里低泣。

我只能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希望她能好受一点。即使她真的心中有恨，可现在人已经没了，她的恨也将一同化作尘归尘而去。

脚步声响起，我抬头望去，是郑浩扶着大肚子的秦湘从车上下来朝我们这边靠近。

都是女人，秦湘很快就接过了安慰向彤的事情，而我和郑浩则帮着打理起来，但却因为之前的事，我们也很少交流，默默做着自己能做的一切。

葬礼的事情一切从简，送回老家下葬的那天，零零散散的来了一些人，天空下着送别的雨，淅淅沥沥的浇湿了情绪的棉絮，也打湿了鞋子，向彤捧了一把泥土盖在棺材上面，我则撑着伞跟在她身后，力所能及的给这个一生都活在不幸中的女人带来一点依靠。

此时我的心中只有心疼，虽然我和向彤除了朋友在没有丝毫关系，但我就是个心软的烂好人，看着她孤单无所依靠的背影，我真的做不到丢下她一个人来面对这一切，就算不为了她，也是为了曾经那个爱过她的我自己。

从山坡上回来，我跟着向彤回到冷寂的房间，早上的寒气逼人，冻得人手脚冰凉，我做了一碗姜汤端给她，想用温暖慰藉她孤寂的心灵。

向彤只是浅浅喝了一口，就放下碗走进向叔的卧室，整洁的房间里，就连被子都被折得整整齐齐的。我跟在向彤身后陪着她整理遗物，向叔东西并不多，除了柜子里的几件衣服，就只剩床头柜里一张保存完好的老照片。

照片上只有两个人，男人看起来很斯文，应该是向叔年轻的时候，他满脸幸福笑容的搂着身旁的漂亮女人，和我记忆中的张叔比起来就是天差地别。从他们身上的服饰来看，这应该是他们那个年代的结婚照，而这个女人应该就是向彤的母亲，因为她的脸上有太多向彤的影子。

向彤望着照片失神，手指摩挲着上面的人像，这应该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己妈妈的样子，只是这张年份太久了，有了一些失色。

我不忍心打扰她此时的思念，她需要一个人静静，于是轻轻退出房间回到了客厅。

在客厅的杂货堆里，我见到了上次见面时向叔坐着的轮椅，于是我带着心中未解的疑惑走了上去。

看着这辆崭新没用多久的轮椅，我不禁回想起上次见面时向叔的状态，向叔究竟是如何出门的？我目光潜意识望向卧室，我挺不想怀疑向彤的，可她上次丧失理智的行为依旧让我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我很不想用这种思维去揣测向彤，但这件事真的太多疑点，我真的很难不将其联想到向彤身上，人的思维就是一蹴而就的，有了一粒种子，就能长出漫山遍野来。

如果……如果向彤真的对向叔恨之入骨呢？

我纠结，我本可以不用再这件事上如此在意，可我真的不想向彤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我突然发现轮椅后面的袋子好像有东西，好奇的拿出来，没想到是一个很大的档案袋，我看了一下卧室里的向彤，没有惊扰到她，打开袋子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竟然是一份意外保险和信！

从保险上我知道，这是向叔很早以前就买好的，保额更是高达100w！而唯一受益人只有向彤！！！

我震惊的看着这份保险，然后目光缓缓移到手中的信件上面，犹豫一番后，我没有立马告诉向彤，而是来到厨房，躲开她，这才缓缓打开信件。

当我看完上面的内容之后，我只觉得心情难受到无以复加，一切的疑惑都随着这封信迎刃而解。

眼里仿佛进了刀子，划破了泪腺，这一刻，我满脑子都是一个父亲弥补亏欠的决绝，手上的东西明明都是纸做的，却承担着一份父爱的重量，即使迟到了这么多年，但依旧让人沉闷。

我拿着手里的东西重新出现到向彤面前，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她，等看完上面的内容，这一刻，她泣不成声，眼泪低落到信上，打湿了上面的字迹，浸透了一个父亲迟来多年的道歉。

向彤趴在桌子上抽泣，孤单的身影让人心疼。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拿起外套披在她身上，然后静静陪着她。

向彤拒绝了我留下陪她的提议，走在街上，向叔用命换来的补偿让我心情有些低落。

我抽着烟，又从便利店买了几瓶酒，一个人来到江边的广场上，有些烦闷的喝着酒。

不为别的，这种烦闷是没有原有的，就是觉得这件事对人的触动很大，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怎么能不让人触动。

而且这种烦闷还不好向人解释，因为我现在和向彤没有丝毫瓜葛，可这件事就是因为她我才烦闷，可我又不觉得是因为她我才烦闷，总之很复杂的情绪，连我自己都说不清。

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叫感同身受的情绪在作怪，因为我们曾经的生活都写满不幸，所以我同情她，同情她就是在同情我自己，所以我是个悲情的人，我对她的关心只是出于朋友关心以及人生的同病相怜。

上午的广场人来人往，我靠在长椅上，路过的人对我避之不及，一定觉得我脑壳有问题，一大早就抱着酒喝，可他们不知道，他们一点都不懂，酒才是一个人精神最大的寄托，是抚平情绪最快最直接的良药。

生活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目光，我费尽心机才在酒精的帮助下找到一丝安慰，这些安慰是他们的目光能给我的吗？不会，他们只会自顾嫌弃的以鄙夷的目光嫌弃我的与众不同。

他们那是嫉妒我的潇洒，不拘一格。

阳光渐渐从广场的那头蔓延过来，给世界都镀上一层明亮的颜色，我本以为这个时候走向我的只有阳光，却没想兜里的手机响起一连串的提示音。

掏出手机的那一刻，看着屏幕上的弹窗让我意外，因为这几条消息都是钟晴发来的。

“你不是说自己是坏人吗？你带我一起，我也要做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