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活着侮辱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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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摇曳灯光，天色彻底暗淡下来，余悸躲在我怀里，没有在漫无休止的骂我，我松了口气，想松开手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余悸却狠狠在我脚背上踩了一脚。
余悸推开我，我抱着脚痛呼，一个不留神没稳住，单脚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
“活该！”
余悸用手背抹掉眼泪，站在灯光下，解气的看着我。
我屁股也吃痛，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地上爬起来。
我咧着嘴笑了笑，问道：“现在解气了吧。我屁股都摔成八瓣了。”
余悸偏过头沉默不语，抱着手坐到椅子上，对我不理不睬。
我一瘸一拐坐到她旁边，伸出右手食指小心翼翼戳了戳她，她手肘拐了一下：“别碰我。”
我往椅子另外一头挪了挪，道：“那我可走了？……我真走了？……我走了哟？”
见余悸没有反应，我跺了跺脚发出声响往一边走去。
“你混蛋！”
余悸转身，取下身上的包包朝我砸来，我早有准备的用手接下，然后腆着脸回到她旁边。
“不是不理我吗。”
余悸气得抓狂，然后不顾形象的掐住我的脖子，说道：“我掐死你个混蛋！”
“救命啊……杀人了杀人了……”我扯着嗓子小声呼喊。
怕这边的动静吸引到行人的注意，余悸不甘心的松开我。
我和余悸坐在这个让我们相遇的椅子上，冷静下来，我们谁也没先开口。直到风吹动我手中的报告，心中的愧疚才让我开口：“余悸，对不起啊。”
“姑奶奶才懒得跟你计较，你就一傻子，生气还得长皱纹。”
我笑了笑，下意识望着报告问道：“这是……”
“要你管！”
余悸将报告拽回去，折成小块放进包里。
“关心你吗，医院的报告不弄清楚很让人担心的。”
余悸挑了一眼，毫不留情的怼道：“你不就是好奇那是什么吗，那是本姑奶奶的全新证明！”
然后她就继续抱着双手偏过头去，一副不愿意搭理我的样子。我望向她，通过侧脸，我能看清她哭的红肿的眼睛，像针一样刺眼，心疼又自责。
“回去煮个鸡蛋，绕着眼睛揉一下，不然明天会影响你工作的。”
“不用，我辞职了。”
余悸的声音很洒脱，可却让我带着意外沉默。
我一把扯住她，强行让她看着我。余悸皱眉，道：“干嘛这么惊讶，不就一个破工作吗，辞了就辞了。”
我沉声问道：“辞职了？你合同签了几年？”
“你管这么多干嘛，辞不辞职是我的自由，我凭什么让你受这个鸟气。”余悸躲闪着我的目光。
我再一次问道：“到底几年。”
余悸委屈的看着我，咬着嘴道：“你凶什么凶吗，就知道吼我，五年行了吧，这几年赚的的钱我都赔给他了，抵了违约费，我不欠他。”
余悸委屈的样子让我心头一软，我心中的愧疚更深了，我的霉运衰神体质，好像已经开始影响到别人。
余悸突然抱住我，反而轻声安慰起我：“程诺，你不用自责的，这些都是我自愿的，而且公司的水太深了，你应该替我高兴，因为我从里面解脱出来了。里面的潜规则真的太多太累，要不是因为碰到你，上次喝醉我就已经不想反抗，堕落了。”
我胸口就像压着一块石头，喘不上气，这个世界到底给了我们怎样的命运，安排的剧本比狗屎还臭，心中泛起的无力感让人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愤怒。
她的身子很软，靠在我身上，公园有风，我们就像两堵破败的围墙，守着心中摇曳不定的微弱火苗，沉默的望着连风中都带着刻薄的城市。
……
开车将余悸送回家，将车钥匙一起还给她，我跟她道别，刚转身她就拽着我的衣服，可伶兮兮道：“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陪陪我。”
“不怕我图谋不轨。”
“你要真想当这个禽兽你早干了，那么多机会给你，你怎么会禽兽不如到现在。”
我哭笑不得，都不觉得这是在连夸带贬的，直接就是贬了又贬，反正两头都不是人。
我试着挣脱，余悸直接拽着我的手坐在地上，两只腿缠在我小腿上，脸上的意思很明显：“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她直接放开手，坐在我脚背上，双手双腿死死抱住我的右腿。我终究还是心软，妥协了。坐在床边，等她睡着我才悄悄离开。
打了一辆车往老街走，靠在车窗上望着外边的街道，余光却突然瞥见车上的时间：9:02。
遭了！我猛拍大腿，坐起来脑袋一下子撞到车门上。
我捂着脑袋，忍着疼痛给司机师傅道：“师傅，快，先去解放碑！”
“跟导航走还是跟我走？”
“哪个快跟哪！”
司机师傅好像看出了我的急切，一脚油门下去，将黄色法拉利飙得飞起，在路上七拐八拐，拐得我在心里唱起山路十八弯，让我着实感受了一把山城车神开陆地“飞机”的速度与激情。
……
强忍着胃里的翻涌跑到火锅店门口，门口排队的人很多，可是我并没有在人群行中看见谭滢的影子。
我慌了，拿起手机给她打电话，手机拨通了，电话铃声却从我身后响起。
我诧异的转身，谭滢正拿着板栗看着我，火锅店的灯光映在她脸上，我如释重负道：“我有事耽误了，还好你没走。”
“谭滢，既然你朋友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回家记得给我说一声。”
一道声音传来，我才发现在她身后跟着一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人，他对我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转身离去。
等他走远，我问谭滢：“那是……你朋友？”
谭滢点了下头，道：“工作室的同事。”
我若有所思，然后道：“是追求者吧，我看那小子就是对你有意思，还到家给他发消息，一看就没憋什么好屁，你可注意着点，可不是谁都跟我一样人畜无害。”
谭滢看了我一眼，我心虚的低下头，她也没说话，我转移注意力道：“来迟了，人挺多的，我先去拿号。”
谭滢却阻止了我，道：“算了吧，排队挺麻烦的。这家店我吃过，味道一般，价钱还贵，换家店吃吧。”
“行吧，那你来选吧，我负责买单。”
谭滢玩味的看着我，道：“不怕我坑你？专选贵的。”
“对哦！你提醒我了，能反悔吗，当我没说。”
……
寒风刺骨的夜晚，我没想到她会选择一家开在街边普普通通的螺蛳粉小店。红油的香味和酸笋的臭味揉在一起，在加上一个吸满汤汁的炸蛋，顿时让人身子暖暖的，食欲大开。
我将手里的果汁递给谭滢，给自己拿了一瓶可乐，然后和她隔着两碗螺蛳粉面对面坐在一起。
我打开可乐喝了一口，然后看着谭滢：“原来你还喜欢吃这东西。”
谭滢有些好笑的问道：“有什么可不以吗，为什么我不能喜欢吃这个。”
“因为……”我差点脱口而出“因为你长得漂亮不像人。”然后立马改口道：“因为这东西味道很重，吃了衣服上都有味，我以为你不喜欢。”
“吃东西的时候谁还在意那些，任何东西都不能十全十美，我喜欢就行了，这螺蛳粉也是，喜欢就不会去计较这些瑕疵。”谭滢罕见的给我解释，然后补充道：“而且它实惠，你请我吃火锅的钱够吃好几碗螺蛳粉了。”
“你这个美女还挺接地气的嘛。”我笑道。
“因为我也只是个普通人。”
我心道：“你要是还普通，那我活着都侮辱普通了。”